泪眼朦胧中,我只看到他的脸色很是阴沉,薄唇抿得平直,神色阴郁,如风雨欲来。他不由分说地将我拦腰抱起,铁臂将我的腰勒得很疼,带着警告和惩罚的意味。
他淡淡扫了那女子一眼,终于是开了尊口,解释道,“他惯爱胡说八道,莫要当真,孤与他进去谈,你且在外边等。”
什么叫胡说八道?
此人近日里将我的唇舌都搅扰了个遍,夜里与我同睡一榻,次次都必要将我搂在怀中才睡得安生。之前因为生气差点轻薄于我,若不是我害怕,我们二人再已成事。
如今却在女子面前说我胡说八道,急切地想要撇清与我的关系。他与女子解释,那他可曾与我解释过他俩的关系?
我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将唇瓣咬出血迹,也掩不住心里的苦涩。
“哦,好好。”
那女子不敢忤逆谢言的意思,眼睛也不敢乱看。
我没女子那般好脾气,从来都不是乖顺之人,一直试图从谢言怀里挣脱,他却用蛮力制住我。
我挣扎得厉害了,他便有些不耐,竟往我豚上扇了一巴掌,我瞬间如被遏住命脉的猫,不敢动弹了。
我生怕那女子看到,回过头去,只见她刚好怔楞地望着我,眼神中有同情和怜悯。
我恨,谢言这负心汉对我不忠,还在我的情敌面前这般下我面子。
我狠狠一口咬在他肩膀上,他神色淡淡,不避不让,如被抓狂的小猫轻咬了几口,我越发生气,恨不得将他身上的肉都咬下来。
谢言带着我穿过画舫长长的走廊,便是里间,空间颇大,有许多隔间,其中一个是棋室,谢言径直走过,却将我带到寝殿。
他将我抵在木柜上,微凉的指尖碰我的嘴唇,沾上了些胭脂,神情淡而冷,我却发现他眸中藏着汹涌的欲,他声音暗哑,开始训斥我,“来添什么乱?嗯?”
我将他落在我唇上的手拍开,我恨他与人私会却瞒着我,更恨他对旁人解释却对我的感受视若无睹,恶狠狠地反击,“谢言,你若是再敢背着我与旁人私会,我便要天天闹得你鸡犬不宁,名声扫地。”
我此话一落,谢言的表情便变得十分难看,看我的眼神就如同看一个不可理喻的泼皮无赖,万般嫌弃,他朝我掀开薄唇,勾起讥讽的弧度,眼底没有一丝笑意,“孤不受威胁。”
我这番生气,他竟觉得我是在威胁他。
他对我做过那么多亲密之事,却能堂而皇之地与他人私会,全然不顾我的感受,没有半句解释。而且,他还对我自称“孤”。
“孤?”我喃喃出声,有些不可思议,谢言在我面前从来都是称“我”,在旁人面前才会自称“孤”。
我曾以为自己是独特的那一个,还暗自窃喜了好久,可谁曾想,如今他喜欢的女子一出现,他便要与我生分了。
我想起我们之间无数次的亲吻,唇齿的纠缠,肢体的亲昵,他与我亲吻时,恨不得将我整个吞下去,还试图与我行周公之礼。
可如今,我却什么都不是。
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笑着笑着,竟婆娑掉下泪来。
“太子殿下恕罪,是草民僭越了。”
我从未私下叫过他太子殿下,从来都是胆大包天地“谢言谢言”直呼其名。如今想来,我可真自以为是,明明在那人心里是尘埃一般低贱的存在,却妄想与日月争辉。
谢言听见我这句话,微怔住,他迟疑着朝我伸出手,像要如往常那样安抚我,我却不愿,只将头一偏,堪堪躲过他的触碰,将身子与木柜贴得更近,试图站直一些,至少不要在他面前露出颓唐的姿态。
我胡乱将眼泪擦了一通,又抬头与他对视,眼前的男人依旧貌美地令人心颤,如清冷的水中月,我就是那试图捞月的猴子,出了一夜的洋相,却一无所获,真可笑。
我想到这里,忽而低声笑了起来,眼睫颤动,便有泪珠滚落。
我看到谢言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定是我看错了,谢言怎会为了我感到慌乱。
我勉强对他笑得如往日那般讨好,恭顺道,“太子殿下,是草民僭越了,草民这就去跟那个姑娘将事情解释清楚,抱歉。”
画舫里的光线并没有外头那么好,谢言的身影隐在光影中,神色晦暗难明,面如寒霜,我却没有心思再去揣摩他的想法,只接着说。
“草民日后恐怕没法在太子殿下身旁伺候了,只希望太子殿下能早遇良人,平安顺遂。”
我说完这些,顿觉浑身的压力都卸去,又对谢言伸出手指,直指他挂在腰上的香囊,“戒指还给草民吧,它太粗鄙,配不上太子殿下尊贵的身份。”
那戒指就如同我对谢言无妄的情爱,在他眼里从来都只有肤浅和廉价,只配被随意地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