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铮去楼上,其实是为了躲清闲。
今天阳光正好,这客人也见过了,该谈的都谈了,他自觉没有什么必须要他在场的理由,便回到二楼,随手抽了本书,坐在露台上晒太阳。
燕月明上来寻他时,他正在打电话。姿势慵懒地躺在躺椅上,一只手搭着扶手,水晶珠串在阳光下反射着碎光。而他大概是嫌太阳过于耀眼了,还戴着副墨镜。
至于那书,早被放到了一边。
燕月明没有出声打扰,直到黎铮挂了电话,转过头来,问:“有事?”
“我就是……就是看学长不在,所以过来找找。”这是实话。燕月明就是发现人不在,下意识就过来找了。哪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呢?
黎铮拉下墨镜看了他一眼,又迆迆然把墨镜推回去,道:“朋友难得来一次,去跟他们玩儿吧。”
他可没有要管着学弟的人际交往。
毕竟他又不是学弟的谁。
况且唐乔在胡地,燕月明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平日里掩藏得很好,认真备考、认真吃饭,但心里的担忧总有压不住的时候。有时对着那盆丑丑的草嘀嘀咕咕,有时抓着大黄跟它聊小姨,黎铮撞见过几次,没有上前说话,但都看在眼里。
今天韩梅他们过来,是燕月明看起来最开心的时候。
“他们在跟大黄玩儿。”燕月明不知道黎铮在想什么,他的朋友过来看他,他当然是开心的,但是学长也很重要。
余光瞥见旁边还有一个小椅子,他拖过来坐在躺椅旁边,很快下了决定,说:“我在这里待十分钟再下去吧。”
“十分钟?”黎铮藏在墨镜下的眉梢微扬。
“多吗?”燕月明凑过去问。
黎铮该怎么回答呢?
他心情还不错,尤其是看到燕月明直勾勾看着自己的样子。这位学弟,有时胆小,有时又很胆大,在老实与乖巧间,透着一股不可捉摸的劲儿。
“随便你。”他道。
“那我在这里待十分钟再下去,刚刚不算,现在开始算吧。”燕月明虽然说的是疑问句,但却用的肯定的语气,为了不让黎铮反悔,他主动岔开话题,聊起了韩梅。
学长都跟他说自己的过往了,那燕月明也要跟聊一聊,这叫礼尚往来。他说起小时候在浦匣子弄的往事,普普通通的小孩儿在弄堂里长大,弄堂里能有什么大事呢?左不过是家长里短、鸡飞狗跳。
这是跟黎铮完全不同的成长经历,没有那么惊心动魄,没有太多的危险,在这宁静的午后再被提起时,透着一股时光晕染的味道。
十分钟不长也不短,燕月明叭叭地,那张嘴就没停过,但黎铮一点儿也不觉得吵闹。
相处到现在他也发现了,燕月明说话时总是会控制自己的嗓音在一个合适的范围内,声音不尖利也不算低沉,有年轻人的朝气,又没有年轻人的急躁。哪怕有时候会卡壳,有时语速加快,也不会让人觉得厌烦。
就好像燕月明此刻离他那么近,他也不会觉得厌烦。不,不止是不厌烦,而是当他发现燕月明一边讲,还一边偷偷地把椅子越挪越近的时候,忍不住笑了笑。
“学长你笑什么?”燕月明有些疑惑,他刚刚讲到自己和韩梅以及弄堂里其他小伙伴,帮着社区工作人员出板报,结果因为画了一墙的“小明大战外星人”被当众批评的事情呢。
黎铮压了压嘴角,“主谋是你吗?”
燕月明这就有点冤枉了,时至今日,他想起来还是觉得很冤,“不是我啊,就因为我叫小明,书上也有小明,然后我就成主角了。
根本不是我出的主意。”
在我普普通通的人生里,小明就只是小明罢了!
黎铮莞尔,“那韩梅呢?她不是你们的头头?”
“哦。”燕月明老实作答,“她是外星教母。”
外星教母长大以后成了人民教师……也可以吧。黎铮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