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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彻底打湿了乔昆达的长袍,她胸前的太阳纹饰紧贴着身体的弧度,随着她的动作,真的宛若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将战士们长跑下奴隶的印记炙烤得灼热刺痛,让他们足以在磅礴的大雨中燃烧起来。
“很多人都问过我,为什么我会站在巫师的对面,出卖我的族人,我的同胞,让一直被巫师踩在脚下的下等的麻瓜来对付我自己……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乔昆达抬起头,任由豆大的雨滴砸在她的脸上,有几滴落入了她蕴着光的眸子里,汇成一条清澈的溪流从眼角滑落,“我和你们一样,也是死过一次的人,我侥幸在一片美丽而宁静的湖畔度过了我一生中最美妙的一段时光,尽管转瞬即逝,但也能够让我的眼睛看到更多的东西——麻瓜,这个我们彼此都习惯的称呼,从很早以前就是一个侮辱的词语,但我只能这样称呼你们——我的麻瓜朋友们,你们的眼前是你们的家园,而我只想让一个父亲能够重新拥抱他的女儿……”
乔昆达宣言并不像纳尔逊在策动黑巫师们自相残杀时那样蕴含了魔力,她没有挑动人们的情绪,没有陈述利害,没有蛊惑人心,只是平淡地诉说着自己的故事,就像一名修女开导前来告解的羔羊一般,她甚至没有说完这个故事,但就说这样一个大概,却已经足够感染心脏狂跳不止的战士们了。
天光乍破,被人群簇拥在中央的乔昆达将紧握的双手举到胸前,身上被闪电染白的黑袍如同一袭汲地的纱裙,不羁的生活态度带给她的矫健身姿此刻却透着一股娇嫩脆弱的观感,略显黝黑的肤色在电光下呈现出令人难以直视的破碎感,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呈祈祷姿态的战士们站起身来,他们是精挑细选出的战士,有数不清的老弱妇孺躲在他们身后,他们从来没有享受过英国那样平和的握手,反倒几近倒在了更加变本加厉的荼毒中,在乔昆达的低语中,他们似乎也被勾起了和魔法有关的记忆,心跳加速、血液蓬勃,密集如鼓点般的心跳在彼此的对视中缓缓趋于一致,胸腔中微弱的震颤链接在一起,带给脚下这条古老街道的,是宛若地震来袭一般的压力。
巴里感到自己手攥着的钟楼扶手也开始震颤起来,他惊疑不定地望向纳尔逊,但纳尔逊的脸上呈现的也是惊诧的表情,似乎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可以看到这样的场面。
高昂的、激烈的、恐惧的、绝望的、期盼的、痛苦的、兴奋的、欢快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们手腕上冰冷的器械也活跃起来,或许魔力本就是情绪,哪怕麻瓜从未拥有魔力,但这样坚定而庞大的情感足以感染并活跃装填在传教士中的魔法,纳尔逊的理论再次得到了印证,他甚至能够感受到,一枚正在飞跃柏林上空的星星也因此而感到动容,一声高亢的隼戾在云层中若隐若现。
佩戴着传教士的战士会和两名同行者组成三人小队,他们佩戴着锻造精良的枪械与装备,这些都是巫师们从来看不起的,当传教士倒下后,会由另外一人接替他的职责,直到这个三人小队全部倒下,被另一支队伍接替,黄铜弹壳的子弹一枚枚地卡进弹夹,他们的动作很轻,以至于到这种时候,正在隔壁街道混战的巫师也没有觉察到他们的存在,整备迅速完成,借着闪电的照亮,他们很快聚集到了通向对面街道的巷口。
乔昆达一马当先,举起魔杖,却被人群拦了下来。
他们没有出声劝说,传教士中也没有配置闭耳塞听这种类型的魔咒,他们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向乔昆达表达了感谢与敬意,似乎在说:“小姐,这是我们的战争。”
乔昆达沉默了片刻,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这是她今天第一次笑得这样开心,她脚步轻快地跑离了巷口,从随身的工具包中摸出了一枚纳尔逊有些眼熟的小银球,她举起小银球,用力地将它向空中抛去,又用魔杖推了一把。
“那是什么?”看着缓缓升空,正在向激烈交战的街道飞去的小银球,巴里忍不住问道,“你认识吗?”
“轰!!”
雷声响起,天空顿时暗淡了下来,纳尔逊只来得及低下头闭上眼睛,顺手一把拽倒了巴里,让他的脸和地面来了次亲密接触。
“轰——轰——轰——”
这次格外长的白昼带来的是绵长的轰雷声,在告别的目光中,战士们无声地进入了小巷,就在巴里刚张开嘴准备骂纳尔逊的突然袭击时,刺目的白光在战场的上空亮起,仿佛一枚太阳落到了人间一般,将街道上的一切都染成了白色。
刚刚做好隐藏的黑巫师们视野顿时变得一片苍白,有人忍不住捂着眼睛发出了哀嚎声,但方位的暴露并没有带来袭击,因为大多数人都和他一样暂时失去了视力。
安德烈也没有免俗,这个充满好奇的小老头从注意到小银球时就在盯着它看,现在正躺在地上打滚,骂骂咧咧地让纳尔逊给他还一双能透视的眼睛。
哀嚎的黑巫师们并没有注意到隐藏在雷声中的脚步,当第一名传教士在巷口露出他的眼睛时,那些平日里不忍直视的巫师大人们正像死猪一样,躺满了街道。
他深吸一口气,在队友的掩护下抬起了胳膊,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寒芒闪过,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枪击声,下一秒,一头瞎了眼的狼人伴随着胸口冲天而起的血花倒飞了出去,它的啮齿也沾满了鲜血,还没来得及放出一个魔咒的传教士捂着几乎断成两截的脖子无声地倒下,传教士配置的铁甲咒甚至都没有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