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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早的时候?”
“我会让人跟进调查这件事的,如果这种说法是真的,那就是触动了我们的根本,一定要找到源头掐灭它,”桌首的老巫师终止了讨论,说道,“这次来,主要是为了两件事,第一件,我们魔药的稳定货源已经确定会无限期地停止供应。”
“该死……”
“哦,天哪……以后可怎么办?”
“没有毒液配药,我怎么控制那些不安分的家伙?”
“我一定要杀了那个贱人!”
“不用你杀,”桌首的老巫师再次打断了他们刚刚开始的抱怨,“我有早于英国魔法部的可靠消息,她已经死了,在这方面,我们是利益一致的,必须找到新的货源,在此之前,我们需要找到替代的方法……第二件事,我们中出了一个叛徒。”
“……”
宴会厅霎时陷入了寂静,怀疑的目光在桌面上相撞着,只有沐猴而冠的乐手们吹奏的悠扬乐曲从窗户飘出,回荡在窗外镶金戴银的街道上。
在街道的末端,威廉皇帝纪念教堂旁,一条小巷中正在发生一起在座的黑巫师间的谋杀。
小巷的对面,几乎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
“这位小姐,您是第一次来斜边巷吗?”
穿着一条黑色连衣裙的克利斯蒂安低着头走在靠近斜边巷的小径上,她刚从一条抄近道的小巷出来,左手抱着右边的肩膀,珠串小包挂在胳膊上,脚下的步子迈得飞快,这是许多年前,她还是一个惯偷时养成的习惯,她喜欢先用肩膀撞到自己当日的目标,在道歉的过程中,扶着肩膀的手得以轻松地伸进对方的口袋,将鼓鼓囊囊的钱夹用手指夹出来。
“砰!”
一个毛毛糙糙的小男孩从克利斯蒂安的身边埋着头跑了过去,两个不看路的人撞在了一起,他们的身体以同样的姿势侧开,彼此滑了过去,消失在人流之中。
她在街边看到了一件类似的机器——一只装满洋娃娃的玻璃盒子,只需要投入一枚钢镚,就可以利用盒子外面的摇杆操控里面的铁爪,有概率夹起里面心仪的玩意儿。
起初她被这台抓娃娃机里的洋娃娃吸引,对于一个童年中缺少这种玩具的女孩来说,它的确拥有着莫大的吸引力,但当她看清铁爪的行动轨迹后,那段以扒窃为生的不堪回首的往事浮现脑海,仿佛一只鞭子在身后甩着,将她驱离自己的目的地。
周围静悄悄的,这几年她很少在伦敦游览,一时间竟忘记了自己的目的地怎么走——一条她打记事起就住在那里的小巷,一条肮脏狭小、被各种违章搭建的危房挤得几乎无处落脚的小巷,一条充斥着骗子、强盗和扒手的小巷,一条无数次被警察甚至军人扫荡、但总能在不久之后重建的小巷,一条堆积着这座城市最肮脏最丑恶的垃圾、连伦敦的市政厅也出于成本与治安的考虑默许存在的小巷,一条紧邻着伦敦最繁华街区的阴影中的小巷——和她同样年幼的同伴在那里被折断手脚造成残疾,然后扔在一墙之隔的金融街上向那些衣着光鲜的绅士小姐们乞讨。
那是一条她自打离开后就再也没有返回的小巷,一条现在再也找不到、仿佛从来没在伦敦这座歌舞升平的都市中出现过的小巷。
周围静悄悄的,她的记忆驱使着她的双脚走到这里,但面前的光景早已大不相同。
“我走错了么……”
克利斯蒂安摇了摇头,她抬起腿,看了看脚下蹬着的柔软小牛皮靴,是因为这双靴子和那条巷子格格不入,她才没有找到目的地吗?
周围静悄悄的,克利斯蒂安甚至听不到自己久行后有些粗重的喘息声。
“这位小姐,你是第一次来斜边巷吗?”
在听到面前传来的吆喝声后,克利斯蒂安的脚下猛地剎住,抬起头,周围世界的声音突然回来了,她的鼓膜随着丰富到难以全部接收的声音剧烈地颤抖着——吆喝声、脚步声、笑声、讨价还价的声音、小孩的哭声、汽车引擎的轰鸣声、马蹄声、音乐声……信息量庞大的声音顷刻间将她印象中那条除了沉默就是沉默的小巷推倒,在废墟上轰隆隆地建起了一座繁荣的街市。
“小姐?”在克利斯蒂安的面前,一个头上套着巧克力色青蛙头套的年轻人伸出塞在蛙蹼套子里的手,在她的面前挥了挥,“您还好吗?您看起来脸色很差。”
“抱歉……我似乎是走错路了。”克利斯蒂安摇了摇头,习惯性地低头道歉,被吓了一跳的年轻人像青蛙一样蹦到一旁,躲过了她的鞠躬,“抱歉,我应该是走错路了。”
“您不用这么紧张,小姐,”年轻人把巧克力蛙的头套摘了下来,露出了一张生机勃勃的笑脸,麻绳一般的棕褐色短发在他的头顶虬结着,深色的雀斑均匀地洒在他因为长时间室外劳动而通向偏深的脸上,翘起来的蒜头鼻上满是汗水,看着不停道歉的克利斯蒂安,他有些慌了神,把头套往地上一扔,摆着手安抚着她的情绪,“是我不好,小姐,我不该打扰你的思考……你要去什么地方?我对这一片比较熟,也许可以带你去。”
不知过了多久,克利斯蒂安才从印象崩塌的波动中清醒过来,她抬起头,迅速地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与礼节,从挂在胳膊上的珠串小包里掏出了一张泛黄的纸片。
年轻人眯起眼睛,打量着克利斯蒂安手中的纸片,没过多久,露出了会意的笑容。
那是一张剪报,一张关于七年前警方某次打击拐卖儿童团伙行动的报道,早已掉色的照片上依稀可以看出是一处破落的巷口,一群趾高气扬的警察正举着警棍,威风凌凌地押解着一个个猥琐的人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