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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于明白,眼前的家人不过是他思念的幻想,即便他们无比真实,他甚至一直没有察觉阿不福思并不是当年瘦弱的男孩模样,而是早已成为了一个强壮有力的男人。
邓布利多觉得这一切也很合理,因为弟弟一直在长大,但是母亲和妹妹却留在了她们最后的那天。
“哥哥,你怎么哭了?”阿利安娜歪着头,叼着叉子眨着大眼睛问道,“是不好吃吗?”
邓布利多盯着懂事的妹妹,张着嘴,怔怔出神,一行浊泪从他的眼角流下,他终于难掩心中的痛苦与思念,伸出手,探向阿利安娜通红的脸蛋。
可是那里什么都没有,他的手径直穿过了阿利安娜,就像抚摸泡沫与幻影一般,甚至将好不容易幻想出的一切都搅碎了,阿利安娜的身影在顷刻间犹如泡沫飞散崩碎,眼前的烛台亮度也减少了很多,他转过头,母亲的身影也消失不见,只有桌上的大餐还冒着袅袅的热气。
他的目光投向了坐在对面的最后一人,胡子拉碴的阿不福思。
“你可不要把你刚抓完蟑螂的脏手伸过来,”阿不福思依旧是那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模样,用叉子挡住了邓布利多的手,皱着眉头说道,“怪恶心的。”
“嗯?阿不福思?”邓布利多眨了眨眼睛,眼前的一切都从幻想中挣脱,丰盛的大餐环绕着蟑螂堆,母亲和妹妹的座位上飘着从开着的窗外涌进的飞雪,或许是它们太像故人,才让邓布利多错认,又或许是因为他太过思念,才把那样抽象的雪花看成了故人。
“我每年都回来,我可不是你,邓布利多教授,”阿不福思冷哼一声,他的左脸上有道深可见骨的伤疤,被龙鳞像订书针一样扣起来,又在上面涂了些绿色的龙血,看起来像是被什么人殴打了一样,他指了指桌上的蟑螂堆,皱着眉头问道,“那是什么玩意儿?看起来可真令人作呕。”
“蟑螂堆。”
“什么?”
“甜品,是纳尔逊送给我的,”小屋的窗户被从外面打开了,阿不福思应该就是从那里钻进来的,涌进的寒风将几支蜡烛吹灭,这便是灯火暗淡的缘由,邓布利多靠在椅背上,轻声说道,“味道还不错,只是长得像罢了。”
阿不福思闻言,毫不客气地伸手从中段扣了一只,丢到嘴里几口咽下,一边评论道,“还行。”
“什么时候能从你的嘴里说出一句好话呢?我亲爱的弟弟。”
“纳尔逊这孩子很不错,比你有担当多了。”
“……”
邓布利多语塞,摇了摇头。
“要一起吃点儿吗?我带的吃的有些多,”阿不福思指了指桌上的大餐,问道,“我一个人吃不完,怕浪费了。”
“你没有下毒吧?”邓布利多挑了挑眉毛。
“你今年已经受过苦了,”阿不福思指了指邓布利多胳膊上还挂着的夹子,即便是以邓布利多的魔法水平,一时半会儿也难以把它从胳膊上抠下来,“够牢吧?那是我三年前放的。”
邓布利多甩了甩胳膊,赞叹道:“不错的小恶咒,如果你把这些心思放在练习魔法上,你会大不一样的。”
“然后呢?成为一个强大的巫师?成为黑巫师还是白巫师?成为格林德沃那样冷血无情的野心家还是成为你这样毫无担当的卑劣者?!”
阿不福思的情绪终于爆发了,他用力地锤向桌面,手边的叉子甚至都因此跳起了几公分高,看着邓布利多难过的表情,他咬咬牙,摇了摇头:“该死!你总是这样……吃吧吃吧,再不吃就凉了。”
说罢,他扯下一根火鸡腿,像是在发泄一般一口一口用力撕咬着,邓布利多看到弟弟饿死鬼投胎般的模样,轻笑一声,将一盘肘子端到了面前。
兄弟二人就像在举办一场竞赛似的,谁都没有想到对方能吃这么多,甚至他们自己也没有想到。
酒足饭饱之后,到处都散落着吃剩下的边角料与碎骨,阿不福思躺在椅子上剔牙,忽然,他面前的蟑螂堆动了一下,吓得他马上从椅子上弹起来,指着蟑螂堆,厉声喝道:“你给我吃的这个不会真的是活蟑螂吧?”
“他们似乎有制作会动的蟑螂堆的想法,但是……”邓布利多眨眨眼睛,就在阿不福思品尝的中段,一只巧克力蟑螂被从里面推了出来,紧接着,一枚乳白色的脑袋从露出的孔洞中探了出来,是纳尔逊为邓布利多留下的感叹号。
只见小家伙蹦蹦跳跳地从小山般的蟑螂堆上滑下,用与它小小身体极不匹配的重量整理餐桌,正如纳尔逊所说,在打扫卫生方面,它们是专业的。
“甜品店会考虑顾客不会打扫卫生的问题吗?”阿不福思躺了回去,饶有兴趣地盯着感叹号,“这也是纳尔逊送给你的吗?”
“现在看来,应该是的。”
“有趣,居然是用头走路的,”阿不福思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小人,摆弄了几下后,将它放回了餐桌上,“什么时候让他给我也整一个。”
“你不在的时候,他给你的店里塞满了这种东西,”邓布利多说道,“这是我的朋友告诉我的,纳尔逊似乎很担心你的那个破烂酒吧被歹人入侵。”
“你的朋友?那个下三滥的贼偷吗?”阿不福思耸耸肩,不屑地说道,“你确实适合多交交这种朋友……不过纳尔逊果然还是知道谁对他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邓布利多摊开手,终于把夹子从手腕上拿了下来,那里被勒得青紫,他望向阿不福思,轻声问道,“今天你也是来吵架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