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您往南走就能看到一间英格兰银行,”少年躺回垃圾堆旁的一张旧床垫上,有气无力地说道,“建议您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待在这破地方可能会被饿死。”
“谢谢。”玛莎记下这群流浪儿中几张有辨识度的脸,“我就是在伦敦长大的,当然要回到这里。”
离开火车站不久后,玛莎发现自己失去了方向,周围的景物都是那样雷同且一致——残砖断瓦随意地堆在路边,在原本应当高楼林立的地方伫立着一些造型危险的棚屋,她穿行在充满敌意的目光中,费了很大劲才问到货币兑换所的位置。
货币兑换所的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和紧邻的那间门可罗雀的房屋交易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过这些排队的市民大多是来兑换外币的,像玛莎这样捏着大把的美钞来兑换英镑的人少之又少。
站在队伍末端的她有些无聊,于是弯腰建起了路边的一份报纸,看得津津有味,不得不说,麻瓜的报纸领先了巫师至少五百年,边边角角的地方塞满了各种理财产品和保险的广告,即便这座城市的硝烟味还未散去,资本家们也伸出了他们“勤奋”的双手。
“刚来伦敦么?”
玛莎正在为国会弹劾刚打赢战争的首相这种离谱新闻而感到困惑时,一个温柔的女性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抬起头,看到一位衣着考究的女士正握着洋伞、挎着缀满珍珠的小包笑盈盈地站在她的面前,张开鲜红的嘴唇,低声问道,“亲爱的,是打算在伦敦常驻吗?”
“啊?”玛莎没来由地对女人升起了一股好感,她点点头,说道,“您怎么知道?”
“亲爱的,”女人自来熟地上前一步,挽起她的胳膊,将洋伞插在玛莎行李箱的栓扣上,用空出来的手拉起玛莎的行李箱,不由分说地离开队伍,“你穿着一身在街头蹲十个小时也不一定能看到的衣服,还没有带伞,肯定是从国外来的啦。”
“女士,”玛莎想要挣脱她的胳膊,但它却仿佛钢铁一般难以撼动,“我刚排上队。”
“来换英镑嘛,我知道,”女人笑了笑,“我有更划算更方便的办法,你前面还有三十多个人,按照他们的工作效率,你至少得在这里等两个多小时,但很不凑巧的是,他们还有一个半小时就下班了。”
玛莎迷迷糊糊地跟着女人走到了一间街边的咖啡馆中,等到她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带来的钞票全都到了对面女人的手里,相对的自己的口袋中多了厚厚的一迭英镑,还有一些零钱。
“亲爱的,伞就送给你了,”女人眨眨眼睛,她的面前放着一枚空杯,而玛莎面前的咖啡却一口没动,这令玛莎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场梦,但口袋里沉甸甸的触感打消了这种念头,她端起面前已经有些冰凉的咖啡,听着对面的女人说道,“你来英国,而我刚好准备去美洲,我们各取所需,非常方便,不是么?”
“但是您给我的钱比我的钱多多了,”玛莎从口袋中掏出钞票,随意点了点,“女士,我的钱没有那么多。”
“对我而言,都是一样的,”女人摇了摇头,“反正这些现金对我已经无用了,我像一个来到陌生城市的小女孩一定需要一些物质的支持,不是么亲爱的?”
“但是——”
“我建议你在明天的这个时候之前把钱存到银行。”女人眨了眨眼睛,站起身来,“真幸运,在我在英国的最后一天可以碰到你这么可爱的女孩,不过我们可能永远都不会再见面了。”
“谢谢您,女士……”玛莎有些恍惚地看着女人的背影,突然想起来自己迷路的事情,便趁着女人还未离开时问道,“请问您知道西城孤儿院在哪个方向吗?或者告诉我西城区怎么走就好。”
“嗯?”女人转过头,脸上挂着玩味地表情,盯着玛莎的脸,过了足足半分钟,她似乎发现了什么,轻笑一声,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回到了座位上,打了个响指,说道,“再来两杯,还要两份你们今天的小甜点,谢谢。”
玛莎望着又坐回对面的女人,看着她从怀中又掏出了一迭英镑。
“女士,您——”
“亲爱的,你这个年纪,又在找西城孤儿院,”女人笑着将钱递给了玛莎,说道,“你收着这些钱吧,之前的那些记得早点存银行哦。”
“您知道在哪么?我之前就住在那里,但是现在,城市变化太大了,”玛莎谢过端来热咖啡和小蛋糕的侍应生,并没有接女人的钱,问道,“可以告诉我么?”
“当然,出门右拐沿着街道一直走,看到一所教堂左拐走五分钟就到……不过我很好奇,”女人歪了歪头,那一个瞬间简直就是风情万种,“你是否认识叫做纳尔逊·威廉姆斯或者汤姆·里德尔的人呢?”
“您认识他们?”玛莎激动起来,“我们以前一直住在那里。”
“哦,我是他们的熟人,”女人握了握玛莎因为激动举起的手,“我姓塞克斯,这些钱是我欠他们的,就交给你啦。”
玛莎盯着桌上的钱,陷入了回忆,等到她从回忆中挣脱出来时,对面的座位上已经空空如也,只有空杯子下压着的两张用来付账的钞票证明了这里曾经有人来过。
玛莎拉起箱子,拎着工具包追了出去,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随风滚动的垃圾和沙尘,头顶阴沉的天气令她再次失去了方向,但她照着塞克斯教授的话向右边走去,一路上的废墟少了很多,景物也变得愈发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