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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塞勒姆啐了纳尔逊一口,但飞沫一点力道都没有,反倒在她嘴边留下一道恶心的口水,“高高在上的巫师,你只是看不起人类。”
“你说错了,我只是看不起你。”
忽然,纳尔逊看到缠绕在塞勒姆身上的铁索猛地勒紧了,绵绵不断的力道从她的身后传来,他用力地拽着塞勒姆的头发,将掩藏在心底的愤恨和暴虐被发泄在了她的身上,继续说道,“我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些活在自己的正义中自我感动的人,真是恶心!”
“你和我又有什么区别呢?迁怒而已,你有一双和我一样的眼睛,”塞勒姆干涩地笑着,“怎么了?难道你有重要的东西被迁怒毁灭了?哈哈,我明白了……”
“是吗?”纳尔逊松开手,塞勒姆软绵绵地趴在了地上,她的色彩几乎流逝干净,已经是个废人了,“黑色有两种,没有光的地方是黑色,但在画纸上,黑色是所有颜色混合而成的。”
帷幔轻轻晃动着,没有一点儿特别的反应,不断有失去一切的行人跨越进去,对它而言,停在脚下的两人和芸芸众生并没有什么区别。
第三百一十九章飞跃死亡
黑色。
世界被染成了漆黑的颜色,至少在纳尔逊能够看到的地方,所有的东西都变成了黑色,懊恼、气愤、无力、憎恨……塞勒姆已经放弃了带着霍格沃兹的学生去死的计划,她知道,如果自己还这样做,眼前这个自以为是的讨厌巫师一定会阻止自己,她改变了主意,像气球一样迅速膨胀起来,临死一搏,哪怕要在门前兑掉自己的灵魂,她也愿意拉着这个在她生命最后一刻也不忘羞辱自己的巫师。
“天经地义,如果不消灭巫师,巫师就会消灭我们。”
她全身的魔力涌向双眼,不成人形的嘴巴中挤出属于另外七人的恸哭,她的色彩猛地收缩,凝成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光点,纳尔逊只来得及撩起衣服挡住脸颊,下一秒就被黑色吞没了。
人为塑造的情绪往往没有自然的真挚,但痛苦例外,而这场毫无技巧、只剩下感情的爆炸中也只有痛苦,黑色吞没了一切,甚至吞没了本触碰不到的行人。
耸望川原,极目清野。
下一刻。
白色。
在纯白的世界中,是否能感受到白色呢?即便是人类所能想象到最刺眼的光芒也无法照亮一片比明亮更明亮的世界,当纳尔逊的再次出现时,他正跪在地上,双手紧握一柄金色的长枪,枪尖深深地插进身下女人的头颅,她的双眼瞪到不能再大,手伸得不能再远,但离那扇苦苦渴求的“门”仍有着宛若天堑的一指距离。
在这场没有观众的死斗中,哪怕塞勒姆的反扑在疯狂,人们也只会知道,活下来的是她的对手。
塞勒姆的身体从头颅开始破碎了,她的眼睛变得灰败,那些属于她的色彩像沙子一样被风吹散了,飘荡在空中,透过一个又一个行人的身体,飘向属于它们的终点。
可这里并没有风,有的只是持枪的人那嘶吼般的呼吸声,他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淡金色的头发耷拉下来,盖住了他的眼睛和所有的感情。
被清空的平原只用了一瞬间就被再次添满,世界什么都缺,唯独不缺少奔向死亡的人。
“结束了,都结束了。”
等纳尔逊从恍惚中挣脱出来时,眼前只剩下濛濛飘拂的雾气,他的长枪如同拐杖般插在空荡荡的地面上,身后不远处是一条已经被白色的地面腐蚀到支离破碎的锁链,那些一开一合的吸盘犹如溺水的鱼儿般垂死挣扎着,却不可避免它们被脚下伸出的苍白手掌拖进地狱的命运。
他抬起头,望向“门”,帷幔摇荡着向他抚来,几乎要吻上他的脸颊。
纳尔逊的耳边变得无比嘈杂,那些路过的旅人在努力地留下自己最后的声音,他们有些只顾着奔赴终点,有些走走停停,甚至来得及对跪在门口的人脱帽致意。
纳尔逊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或许他们根本没有说话,他听到的只是在一片绝对寂静的世界中因孤独而诞生的杂音。
“我们……你们……不……这里……”
他撑着长枪,全身的重量也无法让这杆坚硬的武器弯折分毫,他的双脚软绵绵地使不上力气,老魔杖跌落在一旁,身上的银光明灭可见,如同短路般不断闪烁着。
纳尔逊脚下一软,向前倒去,“噗通”一声砸落地面,他的头顶距离门扉的距离无限接近,纳尔逊的心头猛然升起一丝渴望,他想要爬到门里去。
但他脱力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持他挪动半分了,裸露在外的手掌紧贴地面,感受到了撕裂的痛苦,余光扫到不远处的老魔杖,纳尔逊凭着意志抬起右手,向前一旁猛地一扑,按在了那根漆黑的魔杖上。
银色的光芒疯狂闪烁,再一次变得圆润起来,纳尔逊趴在地上,半天没动,帷幔缓缓摇摆着,一次次靠近他,像一位风情万种的妖怪,勾动着每一位过路人的心弦。
由于纳尔逊趴在门口,身后的行人不得不选择绕行,但这并不能影响什么,这扇门太大了,博大到可以拥抱每一位奔向死亡的人。
纳尔逊的体力恢复了,他没有想到塞勒姆的恨意竟如此强烈,现在看来,她恨的根本不是巫师,而是自己在谎言中层层垒加的可悲命运,但经过了一番鏖战,最后还是他赢了,像神话故事中一样,光明的神明结果了黑暗的敌人。
但纳尔逊却觉得无比空虚,在做完能做的一切后,他才开始思考自己来到这里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