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欣然此时恰巧在她身后,方才想将球拦下去,却被后面的宋海珠一月杖打掉了。此时宋海珠的视线紧紧凝滞在韩洛宁身上。贺欣然大致扫了一眼周身,找了个自认为还算前期的地方朝着洛宁所骑的枣红马腿上狠狠一拍。
球杆还未碰到马腿,宋海珠眼急手快的一杖将贺欣然的月杖打飞。一时间贺欣然尖呼一声,底下的白尾黑马抬起前蹄向空中剧烈嘶鸣。
贺欣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面色苍白,缰绳一松滑下了马背。而后面朝地狠狠摔了下去。
一只马的嘶鸣引发了周遭马儿的惊慌,王绘青等人的马儿焦虑得来回乱跑。好巧不巧,坚硬的马蹄直直踩到了贺欣然的膝盖上。
随之而来的,是一道尖锐到足以能划破长空的女子哀嚎声和周围如同决堤洪水般的议论声。
洛宁回头,看见了身后倒地抱腿痛呼的贺欣然,敛眉不语。
这边的动静早已惊动了圣驾,待问明缘由后,圣人将此时全权交给奉命协理六宫的李贵妃处理。
太医在一旁帮着贺欣然正骨包扎,王绘青心中惴惴不安,但是面色上丝毫不慌乱,先是拿着帕子坐在昏死过去的贺欣然旁边默默啜泣着,而后又是向贺家人道歉。
“贺姑娘的腿骨应是折了,没有一年半载,是养不回来的。今后各位小娘子们还是谨慎些好。”
听到这个结果,宋海珠丝毫不意外,她冷冷觑着,心底里想着,这就是她的报应!
最后在场的小娘子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只是今日的马球赛事停了而已。
宋海珠带着洛宁坐在不远处的草地上坐着,沉声道,“你觉得方才贺欣然为何会那样?”
“马惊了,不是意外吗?”洛宁温吞的说着,她本以为,她没出手,贺欣然就自己因为马惊而摔了下去,断了腿,那就是天意了。毕竟,谁叫她心术不正,恶人自有天收。
“皇帝伯伯定然是看到了我那一杆子打飞了她的月杖,才导致她惊了马坠地。而后惊马长嘶引得王绘青的马乱跑,一蹄子踩到了她腿上。”
“所以,皇帝伯伯才会叫李贵妃来处理,毕竟她是出了名的和稀泥高手。绝对不会让王府和梁王府还有一众世族官员为难。”
“竟是这样?”洛宁垂下眼眸,随意拨弄着身前的草尖儿。
“洛宁,你是在同情贺欣然吗?”宋海珠察觉出她的走神,有些不舒坦,神色认真的打量着她,“如果我不挥出那一棍,今日断腿的就是你!你知不知道?贺欣然就是打算在你背后动手脚,我才对她略施小惩!她落得那样下场,完全是她咎由自取罪有应得。至于她若是知道是王绘青的马蹄踩将她的腿踩断的,你猜她又会怎么样?”
“贺欣然确实是她罪有应得,想起昨晚的事,我更是巴不得她遭报应。只是,圣人的处理是我万万没想到的,原来,绝对的权势面前,真相根本不重要,我只是有些感慨罢了。听说贺家也曾是二品高官,后来因为新政才落得如此下场。”
“原来你是感慨新政啊!这就更说不得了,世间这么大,这些事谁有说得准呢?曾经我也以为新——”
“你躲在这说什么呢?快跟我回去,父亲有话问你!”宋珏板着脸,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地上的宋海珠。
洛宁抬眸,正对上他深沉目光,似打量,厌恶,疑惑……洛宁心中一慌,迅速垂下眼帘。
中午回去时洛宁去了隔壁的院落寻杨晟真,今日一上午都没见到他,甚至昨日他还旧伤复发。然而去时却被告知杨晟真不在此处。
洛宁悻悻地回去了,她看着那两株已养在青瓷盆里的独墨菊,仔细思量着。独墨菊旁还摆着已经晾干的折叠整齐的披风。
今早宋海珠差人给她送了一盆独墨菊,现下正好有了两株。天色微暗,洛宁没有点蜡烛,两朵独墨菊的幽蓝光晕就将周围照的些许明亮。
她反复回想着昨日杨晟真问自己的“为什么?”,当她为了博得他的怜爱后,说了一大推不荤不素的话来,他非但没有反应,反而问她为什么?
他究竟想得到什么回答呢?还是在他眼里,她的那些小伎俩都是敬仰,所以他才不肯收下独墨菊,让她留着,还是一早就看穿了她的把戏?
洛宁不解,今晚,她要再去试一试。
中午去的时候没人,又等了一下午,再野的人也该回来安寝了吧。洛宁如是想。她捧着今早宋海珠差人送来的独墨菊,拿着他的斗篷,再次敲起了他的门。
这次,门外竟然没有他的随身侍卫,敲门也未有人应声。洛宁有些失望,秀眉紧蹙,抱着独墨菊正欲转身。
恰在此时,里面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像是陶瓷粉碎声。
洛宁有些疑惑,她抬眸盯着格窗,鼓起勇气还是推门而入。此处是行宫别苑,不可能遭贼。那只有一种可能,杨晟真就在这里头!
“二表兄?”里面漆黑一片,只有她怀中捧着的独墨菊散发着幽蓝的光晕。洛宁轻声呼唤着,然而并未有人应声。
“二表兄,你在吗?我来给你送独墨菊和斗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