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手依言走了前去,拾起长针递给了冷双成。“你的身子……”
冷双成举起银针,在火下辨认着针身。他脸上的汗珠滚滚而下,脸色苍白,仍是忍受着拉扯了下嘴角,露出个未成型的笑容:“休息半刻即好。”他抬头看了下吴三手担忧的面容,想了想,说道:“辟邪少主要你来做什么?”
吴三手用双手极力搀扶冷双成,淡淡回道:“他什么都没说,就是把我丢了进来。我刚才到处走动,没发现出口,地面上布满了暗槽,也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
冷双成抓住吴三手的手一紧,吴三手不禁低呼一声。冷双成似乎有所察觉,苦笑一声:“对不起。”
“是阿成知道了什么吧?”吴三手一手拿了火把,一手馋着冷双成,缓缓地随他前行。
“那暗槽是以前官府私矿的运煤管道。”
“难怪这里看似有人住过……”
“吴有,你怎么知道往这边走?”
“凭感觉,乱走的。”
冷双成抓了下吴三手的手臂:“停下来,让我休息一下。”
吴三手有些着急地放低他的身子,蹲在他身边细细查看他的脸色。冷双成的脸庞上一直有汗渗出,只是他抿着唇,一直不让吴三手察觉。
冷双成盘曲双腿,双掌环抱,缓缓地吐纳调息。吴三手默默地坐在他身旁,看着他的面容。
不知过了多久,寂静的地道内突然传来几声浓浓的咳嗽,像是穿堂而过的风,一直在弯弯曲曲的洞穴内环绕。
吴三手面色一变,正待起身,手臂已被冷双成抓住。“不要伤害他,是孤独公子。”
“哪个孤独公子?”
“江湖中还有几个孤独公子?”
“孤独凯旋?他来这里做什么?”吴三手抑制不住心中的惊奇,呆呆地问。
冷双成的目光投向无穷无尽的黑暗,微微摇了摇头。
静静的洞穴内,传来一步、两步沉稳的脚步声,不急不躁,不徐不缓。映着淡弱的火光,走出来一名欣长身影的公子。
这是吴三手第一次见到孤独凯旋,而且还是在如此诡异的场景里。
面前的少年公子说不出的贵气而孤独,可能是他在身着貂裘的身躯上,还套着一层厚厚锦衾的缘故。双眸在火光映照下幽深难辨,面色苍白,英俊的线条一直蜿蜒到他消瘦的下巴,他什么都没做,仅仅是站在两人几步之遥,静静地看着,光线落在他身后,形成了一个瘦长而沉默的剪影。
吴三手不禁回头看了看师傅和自己,一身的狼狈和污渍,而面前的贵气公子,长身玉立气质优雅,仿似一个是天上的谪仙,一个是地上的淤泥。
“孤独镇主?”三人默然看了片刻,还是吴三手率先打破了岑寂。
“正是。”孤独凯旋的目光落在两人相持的臂上,淡淡说道。
冷双成想起了程香所说的话,心中一动,抓住吴三手手臂,借力站起:“孤独公子,能否让在下看看你的脉象……”
“原来你也懂得医术,就不知道能不能医治我的疾病,救我一命?”孤独凯旋仍是站立于阴影中,语声冷淡。
吴三手的眼光里聚集着重重疑惑,看向冷双成。冷双成的目光依旧落在对面,右手却不动神色地轻扯了下吴三手的衣袖。
吴三手觉得这一切都充满了诡异的气息,他回过头看着孤独凯旋:“什么病,如此顽劣?”
“我遇到了一个少年,和她在一起时并不觉得如何快乐,狂妄地以为分别后也能习以为常。可是我离开她后,才发现自己得了一种很厉害的病——原来喜爱的食物变得难以下咽,原来习惯的地方变得面目全非,我吃饭、休息、走路、说话空气里都浮现着她的影子,刮风、下雪、晴天、雨天一直在呆呆地想着同几个问题:她还好吗?可有吃饱穿暖?可有地方落脚停留?此刻是在风餐露宿还是在下榻休息?尤其在我听闻她去儒州后,身体愈发地疼痛,常常不能呼吸,如同此时……”
孤独凯旋一手紧抓住心口,沉闷地咳嗽,点点醒目的血丝渗落在胸前貂裘之上,片刻浸染成梅花朵朵。他一边抑制一边伸出一段白净的手腕,朝着冷双成那里直直走去,口气还是那么冷漠:“初一,你说我,还能活吗?”
32。纠结
烛火映照下,孤独凯旋的面目渐渐清晰明朗,他的瞳仁里掺着火热,看不到别人,紧紧盯住了初一波澜不兴的脸。那目光如此炽炙,似是干渴已久的人历经千辛万苦,才觅得一点点绿洲。
冷双成默默地看着他,无所回应。
“这就是你,初一,换做常人,即使不是满心惊讶也定流露激动之色,可你还是那么没心没肺地站在那里,看着我苟延残喘举步维艰。我时常想,如其让我单调地病死,还不如来见你,快乐地痛死。”
孤独凯旋一步一步走到冷双成面前,低下头,凝视他的双眼。
一直没有声响的吴三手,很艰难地转回头,从迷雾般的震撼中清醒,吃惊地唤着:“阿成……”
冷双成面目沉寂,松开了吴三手的左臂,顺势抬起手指,掐住了孤独凯旋的脉络。
“原来你叫阿成……”孤独凯旋咳嗽着开口,“我甚至连你的名字都不配知道。我一直有种感觉,只要我离你近一分,你就会挣脱得更远。没有救下你之前,你对我说话尽管谦逊,但还平静。现在见到你,你居然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