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当年岑复礼求而不得的真迹,现在他却将它送给她。
岑玄像是没有领会他的意思一样,笑道:“大师真迹果然非同一般,怪不得岑董看不上赝品。”
岑复礼从来不知道人的笑容和语言竟然可以有这样的威力,像刀锋一样刺入人的心里挖出肉来。
他开口,带着哑意的声音隐约带着痛苦与恳求,“别这样……”
岑玄随手将木雕递回去,“岑董的礼物太贵重,我担不起。”
岑复礼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但在这一刻仍然感到被巨大的失落笼罩,在此之前他从未被拒绝过。
送给女儿的第一份礼物就这样无疾而终,他只能伸手接过。
而后“咚”得一声响起。
在他的手碰到木雕的一瞬,价值连城的木雕真迹落在了地上,磕出了显眼的裂痕,沾上了雨水与尘土。
“抱歉,手滑了。”
岑玄笑道,她口中说着“抱歉”,眼中却没有半分歉意。
她欣赏着山今集团董事会主席岑复礼先生那一刹那的错愕与难堪,饶有兴味地静待他露出恼怒。
然而半晌过去,岑复礼只是沉默地收回手,似乎对这一幕也早有预料,他说:“你无需向我道歉,是我亏欠了你……你比木雕重要。”
可惜他到现在才领悟。
岑玄开始觉得无聊了,“岑董大费周章地过来,就是为了让我下您的面子?”她笑了一声,“怎么?这样能减轻您心里的负罪感吗?”
“可我觉得打扰。”
她眉眼凉薄,语气平静,说出来的话却比凛冬风雪还要冰冷刺骨,“省省吧岑董,这只是自我感动,您应该知道什么叫做覆水难收。”
过去岑复礼总以为她性情乖戾,事到如今才发现,从前的岑玄对他们是多么的收敛隐忍,而现在的岑玄又是多么的锋芒毕露,字字锥心。
“我知道。”
他说,他知道这是打扰,他知道她会厌烦,和过去的他们一样。
如今位置调换,他也终于领会了岑玄曾经的心境,仿佛不论做什么都是徒劳的,甚至是弄巧成拙。
可即便是这样,“我总要做些什么,我的女儿……”他近乎祈求地看着她,鬓间的霜色沾了水汽变得更浓重了,“我到底应该怎么做?”
她是他看着长大的亲生女儿啊,骨肉相连,血脉至亲,就算明知是打扰,他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岑玄看着岑复礼,恍惚间好似透过他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明知道徒劳无功,明知道会遍体鳞伤,却还是妄想争取一些什么。
须臾,她回神,看着他平静地开口,“你怎么做都是错的。”
事已至此,他怎么做都是错的,亦如过去,她怎么做都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