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珍极力把眼泪逼回去,拼命点头。
用完晩膳,韩珍回到自己的小院,刚进卧室便见一小厮正往浴桶里倒洗澡水。那小厮闻声回过头来,笑道:“少爷这就回来了,落玉刚准备好。”
“你……” 怎么在这?
落玉笑道:“老爷吩咐我来的。”
韩珍有点回不过神来。
“今天下午老爷叫了我去,问我还想不想跟着你。我说想,他就让我来了。”
韩珍明白了,自己既然要出征,现□边的丫鬟都不便带着。那么,除了服侍过自己多年的落玉还有更合适的人选吗?
“几天后我就……”
“我知道!去峡谷关。”落玉边笑边把布巾香胰放好,又道:“天儿热,少爷这一日也累得紧了,赶紧沐浴早些休息吧。我去给你准备酸梅汤!”说罢,关门出去了。
这一切仿佛就与两年前事发之前的情形一般无二。
韩珍看着蒸汽袅袅的浴桶,再看看紧闭的房门,有些恍惚。
这一晚,夜深人静,虫鸣蛙叫。
落玉起夜,随后便过来探视一下韩珍。
他小心开了门,走进来看到韩珍安静地睡着,只是单被给他踢到床下,不由暗笑道,两年不见怎的添了个踢被子的毛病。随即落玉轻手轻脚地上前将夹被搭盖回去,便回身离开。
他的手刚触到门,忽听得背后传来一声叹息,“我是不是太任性了?”
落玉身形一顿,缓缓回过身,却见韩珍仍旧闭着眼睛,安静地躺在床上。
落玉静静地注视着他,过了半响才轻声道:“不,一点也不。”
等了好久都不见韩珍再说话,落玉轻轻开了门,出去,再轻轻地合上。
顾谦等人对韩珍投军的反应极其热烈,效命沙场保家卫国那是一件多么令人热血沸腾的事儿啊!当下一干好友相约去了酒楼,把酒言欢,慷慨激昂。
如今这“延京七子”中闻啸李捷韩琮已在边关,韩珍即将离京赴任,京中只余张照顾谦及宋文。
酒至半酣,张照不免有些感叹,絮絮道,他们七人当年春风得意,一闲下来便相约吃酒游玩谈天说地,真是好不惬意。可惜后来七子中有四人先后成亲,日渐被公务家事所累,难得凑齐。如今边关战事紧张,七人能够再次聚齐饮酒,不知要等到何时了。
顾谦闻言赶忙打断,“彰明何出此言?西线大捷,击退吴戎指日可待!东林逸之他们不日便可凯旋!到时我等七人聚首京中,畅谈天下大事,何等畅快!!”
张照苦笑,“击退便罢了?除非荡平吴戎两国,边陲安有宁日?到时少不得重兵戍边,他们那几个将军便难得能够回京一趟了……”
此话一出,众人都沉默不语。
顾谦气极,分别在即这张照抽了哪门子风,偏捡这个时候感伤?
韩珍突然笑道:“彰明若是想我们了,就想法争取劳军的机会嘛!到时别忘捎带上怀璋和谨言。咱们七人在边关聚首,登山远眺临风把酒岂不比拘在这小小酒楼中更畅快?呵呵,那时我一定亲自烧烤几只小鹿为你们接风洗尘!”
顾谦张照均笑道:“那感情好啊!”
宋文捏着酒杯,垂头不语。
半月后,韩珍与落玉上路了。二人马不停蹄,于七月中旬赶到李捷将军帐下。这位新来的参军同时带来了李捷的升迁任命,李将军如今已是正三品的破虏将军。
此时大延与吴戎联军开战已两月有半。
西戎铁骑初来气势汹汹,头一月颇有小胜,正当形势胶着之时,却不冷防被李捷千里突袭杀得落花流水,顿时军心民心溃散。在延吴边境上,吴国水军在虎贲将军楚源的率领之下几次北进,虽然占领了不少城镇,但最重要的清阳城却因杜翼将军帅众坚守而久攻不下。吴国军中焦躁的情绪悄悄蔓延,而此时传来西线失利的消息,更使得南吴军心摇动。
李捷首次突袭时擒得的西戎文王拓拔鹰,乃西戎王之叔,年高德勋,是西戎王室中最举足轻重者之一。他与前任西戎武王拓拔鹄并称“大戎双犬”,意为大戎的守护者。这一武一文在短短三年间一死一擒,竟先后都栽到李捷手中,冥冥中似有天意。
文王一落入大延手中,泰王立刻派人与西戎王廷交涉,欲以文王性命换得西戎罢兵。西戎方面顾及文王安危,只得暂停进攻,耐下性子与泰王谈判。此时西线战事稍缓,泰王立即派遣忠义候闻啸率领五万精锐驰援清阳,南线压力遂缓。
在西戎与南吴境内适时地出现流言,说南吴太子专宠王侧妃而厌恶太子妃,有意废她另立王侧妃为正妃。这般传言立刻在西戎朝廷中掀起轩然大波,本就脆弱的吴戎联盟更是摇摇欲坠。
南吴方面反应迅速,太医院宣布太子妃已有身孕。南吴崇文帝得知自己要做爷爷,大喜过望,立诏告天下之余更举行庆典为尚未出生的皇孙祈福,更在典礼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拉着二人的手,笑道:“有此佳儿贤妇,朕心甚慰。”
南吴皇室如此高调处理此事,不光安抚了恼怒的西戎王室,更稳住了两国的同盟。
这日下午,李捷韩珍二人从泰王处议事回来。二人却未立刻回营,而是掉转马头折向后山打猎去了,可惜逛了小半个时辰却连撮兔毛都未见着。
韩珍开口道:“回吧,大军驻扎在此已近三个月,私下把这儿扫荡了不知几千回,即便还剩个把只兔子也轮不到我们。”
李捷策马前行,沉默不语。
韩珍又道:“现下无人,有什么话尽管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