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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有个单独被放在桌上的文件袋吸引了白景聿的全部注意力。
他踏进那个房间,脚下同时传来“沙沙”的踩踏声,这些被随意丢弃在地上的纸张碎片看起来像是被人为撕碎的。借着微弱的手电光,白景聿似乎看到上面有一些病历记录之类的文字,只不过医生的字大多龙飞凤舞,白景聿只粗略看了一眼,并没有看懂上面写的究竟是什么。
而这间屋子里除了纸张存放时间过长而产生出的特殊霉味之外,吸引白景聿停下脚步的还有另外一个不太寻常的地方——那份被摆放在桌角的文件袋。
白景聿第一眼看到这个文件袋就觉得它很有问题。这个袋子四角齐全,袋口的线扣完整,和周围那些随处可见的废纸相比显得太过于完整,完整到整个文件袋看起来十分突兀,仿佛它不属于这个破败的房间里本应该存在的东西。
袋子上没有写标签,白景聿把它从桌子上拿起来轻轻吹了吹,上面那一层厚厚的灰随即扬起了一片小型的沙尘。他赶紧用袖子把口鼻捂上,免得被那刺鼻的味道呛出眼泪。
就这么一晃眼的工夫,他突然听到一声距离自己很远的地方响起的惊叫。
不过白景聿没有马上冲出房间,因为他很快便能分辨出那个声音并不属于这家医院地下二层的任何一个地方,而更像是从他的脑子里独立响起的。
刚才他拿起那份文件的时候,意识就像出现了短暂的回闪,有什么画面在他眼前闪了一下后又随即消失,而那个惊叫就是同时响起的。这在怪力乱神的灵异界是一种很典型的物品共情现象,多是一些具有特殊意义的物品被暗灵或者生前和它有关系,却已经枉死的灵寄予了某种特殊的意义,用来标记或者传递某种信息。
这更加让白景聿笃定了这份文件有问题这个念头,于是他把手机摆在桌上,徒手拆开那些线扣。
里面是一封遗体捐赠证明。不过不同于传统格式条款的证明材料,这份证明的所有文字部分都是手写的。
白景聿把手电凑近了一些,勉强辨认着上面的内容:
“邱玲玲,你好。感谢你成为人体器官捐献志愿者。逝世后捐赠器官,是大爱奉献的精神,衷心感谢……”
后面的感谢内容白景聿直接略过,他的目光直接跳到落款处,那个盖着“晏江鸿光项目研究所”公章的地方。
白景聿先前从没听说过这个研究所的名字,不过他平时本来也不关心这类科研项目的信息,所以认为自己没听说过也很正常。
然后他又回过头重新逐字逐句看了一遍整个材料,确保没有遗漏什么关键信息。
这份材料表面看上去没什么值得特意标记的内容,白景聿把材料暂时放下,想看看周围还有没有什么别的线索。
于是他陡然间一回头,目光正好对上黑暗里一双正直视着自己的,空洞洞的眼睛——
“我操!”
白景聿脑袋嗡的一下,直接往后弹出一米远。不幸被地上的破椅子绊倒,整个人咣啷当地摔下去,差点被吓尿了。
摔下去的那一瞬间他才看清那个在半空中虚无缥缈的人影就是和自己一起来医院的小鬼。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的环境下看到对方是自己认识的鬼居然还有一种倍感亲切的感觉。
“你有病啊……”白景聿捂着腚骂道:“吓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小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突然咧开它那张血盆大口的嘴嘻嘻笑了两声。白景聿默默咽了口唾沫,那场面简直诡异到了极点。
小鬼顾自飘到了桌前盯着那份证明,它似乎想说什么,不过碍于没舌头,只能张着嘴盯着白景聿。
白景聿暂时还想不出任何可以把它俩画上等号的理由,便继续自言自语质问道:“我怎么突然可以看到你的实体了,是因为你的力量增强了?还有刚刚你去了哪儿?!”
反正无论是想答还是不想答,白景聿的问题小鬼一个都回答不了。不过小鬼突然伸出手指着材料,然后一动不动盯着白景聿。
白景聿忍着痛站起来,发现小鬼指着的正好是材料开头的那个名字,邱玲玲。
白景聿问:“这个人你认识?”
小鬼指了指自己。
“……你就是邱玲玲?哎不对啊,你不是不识字吗?”
白景聿发现小鬼飘去了别处,怕它一下子又消失不见,便赶紧扶着后腰一瘸一拐跟上去。
小鬼最终停在了隔壁房间一排被整齐摆放的货架前,货架上蒙着一层厚厚的防水布。白景聿捂着口鼻把那脏兮兮的防水布揭开,空气中顿时扬起了铺天盖地的灰尘。等到视线恢复清晰后,他看到架子上摆满了玻璃罐头,里面整整齐齐用福尔马林浸泡着一具具未成型的胎儿标本。
这些被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胎儿大多只有成人巴掌大,五官还没有完全发育成型,四肢细得几乎半透明。被手电强光照射的那一瞬间,玻璃和液体互相反射的光和瓶中的标本产生出一种诡异的光影效果。
不过令白景聿感到毛骨悚然的是,这些胎儿标本模糊不清的五官似乎都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扭曲和痛苦。仿佛他们未曾降临在世上的稚嫩躯体都曾经遭受过某种可怕的待遇。
白景聿一下子看痴了,他想凑近看得更仔细一些,然而手机突然发出了两声很不和谐的低电量警报。
随后自动关机界面亮起,周围整个暗了下去。
瞬间陷入的黑暗本该是一片寂静,不过白景聿突然听到黑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那些动静从四面八方传来,好像在不断地移动靠近……最后他感觉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正在攀上他的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