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一脸苦笑,“二嫂,我上回也是没法子的,那人说,只要我们到里正跟前说鸣儿媳妇的一些怪事,他便有法子让孟家重新用八人大轿将秋兰迎娶回去……我瞧秋兰天天以泪洗脸,心里也很难受,便一时冲动,就……”
王婆子一板一眼地拆穿她的虚伪,“你并非只说苗儿的一些怪事,而是直接说她是妖怪,将与她有关的事情添油加醋在里正跟前说了一通。亏得我苗儿机灵,懂得见招拆招,否则就着了你们的道,全村人都信了你们的鬼话,将她撵出去当妖怪烧死了。”
陈氏微怔,脸上有几分不自在,期期艾艾地道,“那时候秋兰被休,对鸣儿媳妇多少有些怨怼……是我一时鬼迷心窍,嫂子,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王婆子幽幽叹气,“人,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如同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的。你今日来,若是想道歉,怕是来得不是时候,苗儿出去忙了。”
陈氏连忙摆手,“不是的,苗儿她不待见我,我同她说多少道歉的话,她都不会听的。我真是心里烦闷,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所以今日来是真的只想着同你说说话……”说着就哽咽了。
她是真的很难过。
没有生儿子,一辈子遭受冷眼嘲笑;辛苦拉扯到三个女儿,为她们办了婚嫁,以为能有好日子过了,结果小的被休了,整日哭哭啼啼的,大的两个也天天回来闹,她每日都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而且,全家人都被村里孤立了。
有种走投无路的感觉。
她觉得,这世上没有人比她更不幸的了。
王婆子又叹气。
她是很同情陈氏,可在方才她说了一番话之后,再看她哭,也仅仅只剩同情了。明明是她伤害了苗儿,却装得那么无辜,一点儿认错的意思都没有。
这样的人,是没有良心的。
便也没有答话,就让她一个人在那儿哭。
陈氏哭了一阵,见王婆子只有满脸的怜悯而没有表示,心中便有些气。
可想着自己来的目的,便又收敛了情绪,与王婆子拉起家常来。
话题绕来绕去,无非是说家里困难,无米下锅,想要在这儿给齐老三讨份活计。
王婆子觉得,家里的作坊那么多,随便把齐老三给塞到那个去,都可以的。
而且,自家男人也是最重视兄弟情义的,如今儿子发达,大伯与叔子穷苦潦倒却不帮扶一二,怎么也说不过去,便也就答应了下来。
陈氏又说到秋兰被休后,精神恍惚,整个人都傻了,何苗如今名声这么大,看能不能上孟家说说情,重新将她迎娶回去。
这一点,王婆子可不敢答应。
齐秋兰辱骂自己儿子的话还历历在目,嘴巴那么毒,心地肯定也不怎样,夫家休了她也不冤枉。
她才不想自己的儿媳去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陈氏好说歹说,王婆子就是不松口,她心里头愤愤然,走的时候,面上都能看出来了。
奶娘金桃便多嘴说了句,“老夫人,瞧她那样子,八成心里是怨了您的。您呀,从一开始就不该心头软,答应给三老爷找差事。她不懂得感恩,帮了还不一定说您好。”
王婆子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她与陈氏做了十几年妯娌,哪里不了解她的脾性?眦睚必报,斤斤计较。
也不指望她感恩,只是想着给齐老三一份差事,不能眼睁睁看着一家子都饿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