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来了。”一个矮个子从市场外跑进来,嘴里在大声嚷嚷,“今早上听见喜鹊叫,娘子说今日定有喜事临门。果不其然,这才走开一会儿撒个尿,生意便来了。”
市场里的人便起哄,“老黄,你不是鳏夫一个吗?哪里来的小娘子?”
“莫不是街角那小寡妇吧?你小子当心,她的姘头满大街都是。”
“胡说,我听说黄贵这小子是那春花楼里的春桃、小诗诗的榻上常客……”
老李听着这些话很不喜,虽说自家夫人脸上蒙着面纱看不出神色,可他猜定然也是十分厌恶的。
便大喝一声,“当着我家夫人说这些浑言浑语,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顿时满世界都清静了。
档主之间可以随意开玩笑,可若是抢客、坏别人生意,那可是会遭到整个同行攻击的。
档主到何苗跟前行礼作揖,“这位夫人有礼了,小的名叫黄贵,您喊一声‘小黄’就好。不知您想寻些什么样的奴才?我这儿人最多,无论是力气大的粗妇、听话的小姑娘、还是身强力壮的汉子,全都有,包您满意。”
何苗没理会他的吹嘘,一双秋水潋滟的眸,看向档口里的那些人。
档口里起了骚动,很多人都挤在前面来,期盼被何苗看上,有些弱的、老的,便被推搡、践踏,被挤在了后头。
这个年代,受战乱影响,边民或者灾荒地区的百姓,难以维持生计,出来卖身的太多了。
也并非是自己插根草往某市场中央一站,就会有人来买的,这得看运气。
有时候,他们站上一日半日,便有人来问;可有的站上几个月,也乏人问津。
为了活命,他们得把自己卖给人牙子,再被他带入档口内等候买主。
在这等待的过程中,也是极不好受的,人牙子一日只给一顿饭吃,吊着你一条命不让你死而已,那饥饿感能折磨得人发疯。
若是病了,人牙子也不会请大夫。因为他买来的时候,没花多少钱。人没了就没了,自认倒霉;若是请大夫,说不定还亏本,划不来。
因此,奴隶们病得轻的,慢慢就熬过去了。病得重的,只能慢慢等死。
眼下见好不容易来了主顾,摆脱这种生不如死的生活,机会就在眼前,他们自是拼命争取。
何苗连忙道,“莫挤,排成两队,若是有合适的,我会挑出来。”
她的声音清甜,想着她一定是个心善之人,众人都想跟着这样的主子,反而越发吵闹、躁动。
何苗无奈,只得看向老李。
“安静!”老李一声大喝,“谁若是再闹,我家夫人就不在这儿买了!”
此言一出,这里顿时肃静。
不过,他这话也给了其余档口希望,在那些别有用心的档主的煽动下,便使劲往这边的人泼脏水。
说什么“残废”、“病弱”、“买回去只能当菩萨供着”等等。
何苗不为所动,大步进了档口,老李紧紧跟在她身侧护着。
奴隶排成了两队,有的兴奋得两眼冒绿光,有的神色凄凉,有的一脸菜色与木然……
何苗缓缓走动,忽然指着一个老伯与他护在怀里的一个小女孩,“黄老板,先让他们出来。”
老人能做得了什么?
黄贵有些惊讶,却是不动声色地将老伯拽出了队伍中。
“还有她、她……”何苗又挑了几个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