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事情的真相是怎样的,有人在商户眼皮子底下捣乱、商户们不敢再冒险赈灾已成事实。
要按照以往,这时应该是插秧下地了。
可这时不说秧苗没有,田地也都裂成了拇指大的一条缝,大河也都干涸了,哪里还能看到活着的希望?
饿死的百姓越来越多,还活着的人也如行尸走肉,偶尔有个别精神些的人出现,饿得几乎没意识的人会如同回光返照一般,眼冒绿光地朝这人扑过去,问他要水要食物。
如果回答说没有,那么,这人会被活生生撕咬、吃掉。
形势越来越严重,即便是全副武装,配上不少武艺高强的侍卫、护院的商人,也不敢来了。一些商户也不敢出去交货,招来许多江湖人躲在家中严防死守。
整个北流省如同末日降临,城里城外,一片死气沉沉。
冯小美猜到灾荒会死人,可没想到,竟会严重至此。
朝廷的赈粮影子都没见,不良商人趁机大发横财,一些贼寇趁机起义,前方战事没完没了……
她总感觉朝廷要完,该不会像北宋那样,被外藩一锅端了吧?
外面大片大片地死人,她每日都好焦灼。有时候也想从一些粮商那儿抢来一些粮食暗中送到灾民手中,又怕暴露出来,会连累苏简。
而且,除了饥饿,缺水源也是主要问题。
她唯有打造了几批水管,让人从山里的暗河引流到外头几个村落,好让村民们能喝上水,再暗中留下些粮食。
除此之外,她什么也做不了了。
日子驼着背,拱着身子,艰难地爬过了黑色的六月,迈进七月这个坎儿。
七月的太阳越发火热,似要将整片大地焚烧殆尽,北流省的生机也一点点的失去。
饿殍遍野。
苏简终归忍不住,带人劫了几个粮商。
他分别以“凤华阁”、“天字第一号”酒楼、“天字第一号”布偶铺、糕点铺的名义,在镇上、城里施粥,让他收拢回来的流匪、山贼与冯爷等人镇守。
然而,那些商人背后都有大势力支撑,诬告苏简等人是起义的反贼,硬逼着朝廷派人下来,联合地方官府彻查此事。
苏简只能暂时消停了下来。
不出几日,粮食派光了,那些流民在绝望中看到的一丝曙光,又生生被掐没了,从天堂坠到地狱的感觉,激发了他们的兽性。
不断地去打砸苏家的这些产业,清楚这些产业背后之人出自石窝村,又全都往这里聚集过来闹事。
即便是苏简的人将石窝村围成了铁桶,可全村人都高度紧张,时常彻夜未眠。
“我两个月前倒是给爹娘捎去了几十斤米,还嘱咐他们,一看情形不对,就躲在地窖里别出来了。可眼下时局如此紧张,水源又缺乏,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熬住。”一年轻媳妇抹着眼泪,跟丈夫偷偷说。
“造孽啊,贼老天不给人活路啊!前日双河村遭了流匪,我闺女一家怕是凶多吉少了啊!”一老妇人在家门口拍着大腿嚎啕大哭。
“唉,我大舅哥他们外出几个月了,尚且未归,不知是否遭遇了不测。”一年轻汉子也红着眼眶对村人说。
即便他们安居一隅,可他们的亲人却在外边受苦,生死不知,他们的心又怎会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