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觉得亲切,大概大家都这么觉得吧,所以宁愿砍了果园子,也没人提出推了它!”黄树瑞看着这座住了三十多年的老房子,“进去吧!”
苏清河刚走到门口,正向望去,目光略过天井,正堂的供桌上摆着鲜果糕饼之类的。
“你外公的坟山比较远,现在又不是重阳,庙里又只是拜神的,你就在正堂给你外公上柱香吧!”
苏清河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瘦小老头的形象,点了点头,走过偏厅时,跟白芷招了招手,白芷心领神会,抱着小乖乖跟在苏清河后面。
这样的建筑里,正堂是当做拜祭祖先的小祠用的,没有谁的遗照,只是贴了几张黑字的红纸当灵牌。
“你外公就是在这里走的,那天正好是年初二,你大姨小姨带着孩子来拜了年,那晚你外公就走了。明明做完手术后一直都是痴呆,谁也不认得,偏偏那天好像记起了所有人,谁来喊他他都很激动,想要说什么却又说不了话。”
黄树瑞声音有些颤抖,说起那年的事,“他就躺在这里,天快黑了,突然着急,发出一声声低沉的吼声,我们都不知道他想要表达什么,只能一个个试探,当叫到大姐的名字时,他歇斯底里,状若癫狂,我就知道了,他等了一天,想看看大姐!”
苏清河眼睛通红,白芷早已哭成了泪人,只有不谙世事的小乖乖目不转睛看着供桌上的鲜果糕饼,但可能受到气氛影响,一直很安静。
黄树瑞的声音没有停止,“他一直在等大姐,我劝了好久,想要抱他回房,他就闹,我只能跟他说,大姐已经不在了,他好像发疯似的,低吼声一直不停,好像个野兽。我凑近想要听他想要说什么,只是隐约听到一个‘河’字,我就问他,是不是想问阿河,他更激动了,甚至想要起来。”
黄树瑞靠着墙,看着屋顶的房梁,那天的事仿若昨天发生似的,“只是他动不了说不了,自己又怎么能起来?他就好像那日头一样,天黑了,他的生命也就走到头了,我们一直守在他身边,也听到他最后的那一声‘阿河’,就好像你小时候贪玩,他站在门口呼唤你回来吃饭一样,是那么的清晰,是那么的慈祥!”
苏清河此刻早已泪流满面,他记得那个晚上,休息间隙接到舅舅的报丧电话,只是懵了懵又继续投入到工作去。
“阿河,我找人帮你算过命的,算命佬说你以后能当镇首!”
“阿河,那是猪冲凉的地方,你在这里玩什么,快回去换衣服!”
“阿河,你想要骑猪啊?我抱你上去!”
“阿河,你爬那么高干嘛,快下来,我摘下来给你!”
“阿河,这些五敛子你拿回去吃!”
“阿河……”
一幕一幕在脑海里陆续浮现,那个矮小的老头总喜欢笑眯眯的喊着他,对他的所有要求都是有求必应。
只是他这些年魔怔了,满脑子都是想着挣钱,忽略了太多。
从供桌上取了三根香,点着插到香炉里,三跪九叩后伏地不起。
他很羞愧,明明早就懂得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个先来的道理,明明早就经历过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遭遇。但他就是醒悟不了,他觉得一切一切的悲剧都是因为没有钱。
“外公,我回来了!我带着你的外孙媳妇和重外孙女回来了!”
“我对不起你啊,没能回来送你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