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大晋各地虽天灾频发,可整体粮食的产量却是不减反增。
李轩听了片刻,就意识到虞红裳在担心什么,他哑然失笑:“红裳你是在担心,粮贱伤农对吧?”
粮食这东西,歉收了百姓活不下去,可如果产量太高,百姓一样受不了。
粮食卖不上价,百姓也就没法去买那些油盐酱醋了。
“是有此忧!”
虞红裳点了点头:“需知如今仅是土豆红薯一项,就可让天下百姓饱腹而绰绰有余。如今还有玉米,这种作物在许多贫瘠的旱地上都可种植。
户部预计‘玉米’大规模推广之后,可使大江南北的田地增加三成。幸在百姓们都喜存粮,短时间内应该不用担心,可未来粮价大跌是可预见之事。”
李轩却胸有成竹:“此事我也有考量,原本是打算另具奏本的。既然裳儿你谈及此事,那就正好说一说。我希望朝廷发布几条政令,一是废除禁酒令;二是鼓励百姓豢养猪牛鸡鸭等牲畜之属,日后可以为食,改善百姓体质;
三是推广大豆与油菜,神农院不是研究出了更简单省力的榨油之法?正可推广于世;四是推广铁制农具,可以由朝廷购买铁制农具,借贷给百姓使用;五是鼓励生育,禁止溺婴,如果百姓自觉养不下去,可交给朝廷建立的孤寡院抚养;六是增建常平仓,由朝廷从民间购粮,标准是确保天下百姓三年所需。”
大晋为防粮食短缺,是禁止民间酿造果酒之外的酒水的。
而由于钢铁的缺乏,民间很多人都是用木质的农具,甚至是许多家共用一把铁铲,铁锄,或者镰刀,甚至许多地方连铁犁都没有。他们的耕作效率可想而知。
明明用铁器一份力气就可干完的活,百姓却必须用两份,三份。
至于溺婴,当今的许多百姓养不活孩子,就会将婴儿溺死,尤其是女婴。
“禁酒令,榨油与豢养牲畜,这确可消耗不少粮食,可此策治标不治本,即便加上常平仓,也顶多能再维持数年。”
少傅于杰拿眼看了过来,眼现质疑之色:“还有推广铁制农具,这倒是有益于民。可这只会令粮食产量进一步增加,岂非雪上加霜?”
李轩就笑了起来:“少保此言差矣,真到了粮贱伤农之刻,百姓自然知道调整,少种点儿地就是。且百姓能够用更少的时间干完田地里的活,那么他们也有更多闲暇去做别的活计。
比如织布,比如炼铁,还可休整道路,整修水利,这都需人力。本王有一宏愿,希望天下百姓都能得广厦一间,不愁温饱,有病可医。”
于杰闻言,不由若有所思。
他想到当今的大晋百姓,绝大多数都还是衣不蔽体的状态,有些人麻衣都没一件,穿的也是草鞋,房子也都是草棚。
光是满足人们的衣食住行,这就需要大量的人力。
于杰心想自己确有些杞人忧天了——
远处的礼部尚书胡濙,更是面现愉悦之色。
他想三代以来,哪个朝代还会为百姓吃不完粮食而发愁?
如果李轩所说的这些都能实现,这必将是三代以来,前所未有的盛世。
礼部尚书胡濙忽然想起了一事:“对了,不久前有山东河南一带的地方奏报,说是今年的黄河之水,格外的清冽。”
胡濙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无不动容。
以虞红裳为首,他们的目光都齐刷刷的往李轩看了过去。
他们都想到一个故老以来的传言——黄河水清,圣人出!
而当今天下,自从这位汾阳郡王主政以来,朝廷内平诸王之乱,外伏鞑靼瓦剌;天下间则民生安定,盛世可期。
这文治武功,历代以来少有人能够与之比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