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大明建国以来,有哪个大臣与皇上一起泡池子?这是何等的殊荣?
卢象升连忙道:“臣不知,皇上恕罪。”
朱栩道:“无妨,水正合适,快来泡一泡,今天出了不少汗。”
卢象升快速脱下衣服,围住下半身,走到曹文诏身侧,小心翼翼的下了水,坐在池子里。
宫女已经出去,这个房间内除了水流声,几乎没有其他声音。
曹文诏是无所谓,他跟随朱栩多年,这样的场景早已经习惯。
但卢象升不同,这位久在外,不了解京城局势,对朱栩也不怎么了解,被这怪异的寂静折磨了好一阵子,悄悄的侧身道“启禀皇上,事情已经处理好了,承天门前都已经疏散,只有极少人还在停留。”
朱栩脸上盖了整条毛巾,淡淡的‘嗯’了声,闭着眼,正在享受。
卢象升不习惯这样的场景,这样的对话,忍了一会儿,道:“不知皇上还有何吩咐?”
朱栩躺在那,正享受着,胸口鼓了下,道:“你对朕取消‘贱籍’一事,怎么看?”
卢象升看不清朱栩的脸色,自己也渐渐热起来,擦了下脸上的汗水,谨慎的道:“皇上胸襟伟岸,志向广博,此乃顺应民心,昌明之举。”
朱栩不置可否,闭着眼,没有再说。
大明其实很多潜力都被自我束缚,其中最严重的就是‘贱籍’,尤其是其中的‘匠籍’,不但阻碍了发明创造,科技进步,还对商品经济的发展有着重大的影响。释放‘贱籍’,朝廷是出于革新政务,换取民心的需要,但朱栩看的更长远一些,理解为事所必然。
曹文诏心里捉摸不透眼下朱栩是啥意思,没有随意开口,躺在那,微闭着眼,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卢象升是文官出身,入行伍较早,进京也有几个月,可对朝局的发展还是云里雾里,看不明白,对此刻朱栩的心思,毫无把握,不知道如何开口,可也不能任由场面这么尴尬下去。
就在卢象升快要撑不过去的时候,朱栩又开口道“你对巡防营,兵部怎么看?”
这就问到了卢象升熟悉的地方,他稍做沉吟,道:“回皇上,巡防营巡视,防卫整个京城,举足轻重,需谨小慎微,不可大意。兵部总理天下兵务,需有所节制,防止武人坐大,干政,危害社稷。”
卢象升这话里就有所指了,他不可能不知道现在的军改以及大致情况。
朱栩无声一阵,道“你觉得大元帅府权职过大?”
卢象升坐在那,神色沉凝,道“权职大小并不重要,臣在意的是,大元帅府对朝局的影响。这大元帅府不同于五军都督府,请皇上三思。”
朱栩拿掉脸上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道:“你的想法与孙阁老,申尚书等人说过吗?”
卢象升道:“是,诸位大人问过臣的想法,臣也据实说了,但并没有被采纳。”
朱栩看了他一眼,坐起来,搓揉着毛巾,道“你怎么想的?”
卢象升看了眼曹文诏,道:“皇上,臣认为,大元帅府的品级需要低于内阁,大元帅府里的官员任命要由内阁举荐,至少征得内阁同意,辅臣不能兼职大元帅府,统调分离,大元帅府不能干政,涉政,一应官员皆要严格恪守……”
朱栩听着卢象升的话,心里暗自点头,这位卢大人也是胸有沟壑之人,所说所想都很有见地,但不适合现在的大明的实际情况。
朱栩没有回应他,而是问道“你对兵部与巡防营的关系这么看?”
卢象升心里微沉,感觉朱栩已经被孙承宗等人说服了,这未必是好事情,压着不安,想了片刻后道“回皇上,臣认为,巡防营当有一公卿掌握,世袭罔替,如过去的英国公府一般,方能确保我大明京城太平,国祚安稳。”
朱栩又躺下,看着前面,目光若有所思。
卢象升说的并不多,但看得出来,他是属于‘保守派’的,对过去的政体架构有怀念,与内阁的想法大体一致,‘平稳’胜过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