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们都看出来了,皇帝是在强压着怒火,因此谁都不敢冒头。
谁这个时候说话,注定会将皇帝的怒火勾引而出,这怒火也就会冲着谁去!
春未到,寒未去,坐在台阶上,朱栩还有点冷。
看着难得一见的,朝臣们素手不言的情景,朱栩不由得笑道:“怎么,这个时候诸位大人难道不应该弹劾谁,劝谏点朕什么?很稀奇,从昨晚到现在,朕居然没有收到新的奏本,真的很意外啊……”
朱栩的话音落下,朝臣们心里都不自禁的发抖。
皇帝和颜悦色之下,必然藏着火山般的怒火,只等着找机会爆发!
毕自严与孙承宗站在最前面,眉头紧皱,心里很不安。
照皇帝这么下去,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尽管现在开口可能会引来皇帝的雷霆之怒,作为次辅他们也不能退缩。
几乎同时抬手,刚要开口,朱栩又道:“就在刚才,皇家两院遭袭,你们猜猜,下一处是哪里?”
毕自严与孙承宗抬着手,瞬间僵硬在那,可朱栩的目光正好就落在两人身上!
两人进宫早,消息还没有传到他们耳朵里,闻言就是脸色微变,不知道如何作答。
朱栩目光在两人身上停留一会儿,转头看向其他人,笑着道:“大家都一起猜猜?”
满朝的重臣,忍不住的对视起来,心里发寒。
这件事,越发的不简单了!
还是没人说话,朱栩笑了一声,站起来,俯视着群臣,道:“好心机,好手段,好设计!示弱,内应外合,伏击,攻打!布木布泰一行人向我朝示好示弱,火烧顺天府给朕一个下马威,截杀朝廷忠臣,给朕严厉的打击,杀入皇家两院,要断绝我大明的军政人才……你们都说说,还有什么意见都跟朕提,朕都满足你们!”
朱栩的话从头到尾都很平静,平静的让大殿有种空气在结冰的感觉。
众臣低着头,一个字都不敢多言。
这是他们第一次,清清楚楚感觉到大明面对的危机,离他们是这么的近!
朱栩一直都静静的看着,最终目光落在张问达身上,笑着道:“辽东巡抚,你有什么话说?”
张问达没有想到皇帝这么突然的点他的名字,心里一突,神色肃然的出列道:“启奏皇上,臣认为当前应通过‘政改’,其他的都可推后。”
朱栩双眼眯了眯,朗声笑道:“说的不错,说说你的看法,哪条不合适,哪条该废除,哪条该缓行?”
张问达眉头拧紧,这个时候他要是真的开口反对,他会不会成第二更阮大铖吗?身败名裂,成为天下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对于他来说,死不可怕,他怕的是清名有损!
皇帝现在占据大义,不管他的话如何委婉,中肯,皇帝一怒之下将他下狱,有谁会同情他?他的半世清名还能保住吗?
张问达内心纠结,这场‘政改’与他的想法很多地方都有冲突,他本是坚决反对,只是在滚滚大势中做了很多妥协退让,可对于‘士绅纳税’这一条,他还是持反对态度。
反对?现在能说出口吗?
张问达站在那,眉头皱了又皱,心里犹豫挣扎,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张问达的想法其实是与东林党大致一样的,朱栩冷眼扫过,转向周维京,淡淡道:“周大人,你说说?”
周维京虽然也是从东林时代过来的,可不如张问达顽固,他出列道:“回皇上,臣对政改没有异议,完全支持朝廷的决定!”
倒是滑头,朱栩没有表情,转向李邦华,道“李巡抚,你呢?”
李邦华与东林关系密切,如孙承宗,袁可立一样,极力的避开党争,在地方上做事。在想法上也属于‘守旧’的那一类,不过刚刚经历宫外刺杀那一遭,他没有理由或者办法再支持那些士绅,出列后,抬着手,沉声道:“皇上,臣认为朝廷法度太过优容,当收紧纲纪,严厉执行,旦有触犯,严惩不贷,以示朝廷、皇上的威严!”
朱栩双眼眯了眯,不置可否的转头看向黄立极,淡淡道:“朕听说有些人不想去西南,都扎堆往沿海钻,黄大人,你是怎么看的?”
黄立极头上冒出一丝冷汗,缓缓出列。
去西南不止是因为那里贫瘠困苦,更重要的是,那边很乱,随时都可能出事!
这种话自然不能堂而皇之的说出口,更不能含糊,引起皇帝的不满,黄立极硬着头,沉色道:“回皇上,朝臣当有敢为天下先的气魄,有为同僚做表率的勇气,有无惧任何险难,为朝廷分忧的决心,臣请去陕。西!”
朱栩冷哼一声,甩着袖子转身,坐在龙椅上,双手放在桌上,俯视着群臣,冷着脸大声道:“还有谁?有什么想法,今天通通给朕说出来!对朕不满的,对朝廷不满的,对哪个人不满的,都说一说,咱们今天开诚布公,不用藏着掖着!”
朱栩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让空气越发的冷了三分,越发的安静。
“臣有罪!”人群后面,突然有人跪地,大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