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苏揽提醒,众人才回过神来,是啊,这都饥荒卖子了,跟长公主摄政可是半分无关啊!
不等众人催促,孙文贤笑道:&ldo;诸位且莫心急,听我说完。我辈读书人科考当官,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民做主吗?民为贵,君为轻,社稷次之。既如此,于民有利,当推崇之,于国有利,当敏行之。看人看事,莫不从此理,正如例中父母长幼,为民为国,岂能不爱之护之,百利而一害,可行否?可容否?&rdo;
一句&ldo;可容否&rdo;点的就是长公主了,孙文贤似还怕这话不明白,点题道:&ldo;长公主所为,可有于民于国有害之事?可曾独揽朝纲,不允诸公论政?既无,何以论摄政?诸位视诸公于何地?&rdo;
已有所知的目光瞄向苏揽,孙文贤只差指着鼻子问,你莫不是不曾把朝上诸公看在眼中?
这一篇论,从根本上否定了&ldo;摄政&rdo;一说,一家独大,专断独行才叫摄政,如今朝堂上诸公都在,他们也不曾公开发表什么言论,你一个书生,连参政的权力都没有,就大大咧咧地说&ldo;摄政&rdo;,谁给你的胆子?
苏揽的面色终于绷不住了,这种论证方法他却是从没学过的,不得不说辩证法的魅力就在于此,正话反话,一人都能尽述,反正看尽,事情便通透了许多,不存在绝对的不正确。
孙文贤好事做绝,还不肯放过苏揽,或者说想要博得更多的名头,他适才的一番话语已经为他增加了不少好感度,他还指望更上一层楼,便要搏一搏了。
如今长公主所为都不见错漏,他也不敢大话说满,便总结道:&ldo;国家也是女子之家国,我辈男子或从文或从武,报效于国,功绩自可见,史书浓墨着。女子之名见于史,莫不是祸国妖姬之流,可是女子之中不曾有贤良淑德?非也,不过世人以为常,所以不言。而今,长公主有志气辅佐幼帝,姐弟之情,长幼之护,可有不妥之处?人之非议不过女子之身参政而已,于此,我却是要说一句,以国为家,为家理事,可有不当之处?&rdo;
说到此,孙文贤又是一笑,道:&ldo;莫不是诸位家中,女主人都不管账理财的?还是说,家中下人仆役,都并非女主人所安排,乃是诸位自己事必躬亲而来?我家之中,我与父亲可从未于内院之中置喙。&rdo;
于孙家,孙文贤到底不敢多说,他这般说已经是有些赌意了,未必一定成功,但成功必有好感度,值得一搏。
众人于他最后的话哈哈一笑,笑过之后各有思量,孙文贤也不在意,只看那涨幅还是占多数的便颇为满意了。
再看苏揽,又忍不住挑衅:&ldo;我自认学识不弱女子,不怕女子与我并肩,便是千古之后,亦不怕光辉为女子所掩,如此,何须提前贬谪对方?尊对手便是尊己,苏兄以为如何?&rdo;
&ldo;孙兄所言甚是。&rdo;苏揽心中再怎么想,此时却也只能&ldo;受教&rdo;,用愿赌服输的风度来赢得众人的宽容,以便他日提升好感度。
二楼上,下方这一场精彩的论战已经被不少人听到耳中,有的朝上诸公听闻不由暗自耳红,他们对长公主摄政也是多有腹诽的,此刻听到这样的说法,有人心中生了些暗悔,稍稍端正态度,有的心中却是暗恨那孙文贤为虎作伥,谄媚尊上,不是个有骨气的读书人。
这一番心思作用下,也没有哪个能够公开表态,说出赞赏或者否定的话,悄悄来,悄悄走,也没惊动什么人,但到底这场论战始末还是流传开去。
&ldo;孙文贤?那人是孙文贤?&rdo;萧明珠听闻的时候惊异之余差点儿没有摔了茶杯,怎么会呢?那人上辈子不是最讨厌自己&ldo;牝鸡司晨&rdo;吗?
不一样了,到底不一样了。萧明珠再次正视这辈子的真实,她不能够一概而论了。
她这一番被点醒的心思却正应和了多变的朝事,那许多试炼者的参与,已经让各国都发生了变化,便是安国之中,看似相同的政事可能也有了不一样的因由,不可以上辈子的结果处置,多留了点儿心,朝政更稳妥许多。
第409章
&ldo;哐当&rdo;茶杯被狠狠地摔到地上,碎瓷飞溅。
&ldo;萧明珠,好一个萧明珠!&rdo;
邢旻在众人面前一贯表现自己的亲民,如体察民情,虚心纳谏等等,一路上最初行来还算顺当,等到萧明珠那边儿的应变一出,他才发现什么叫做&ldo;以力破巧&rdo;,对方占着大势,说你是假的,你就是假的,准备好的证明什么的对方看都不看,统统都说是假的,这种时候,除非能够有晋国的背书,承认他们之前放出的是假消息,看在晋国的面子上,安国才能容他,否则……
&ldo;殿下,如今之际,还是要联络韩王,看看能否转圜。&rdo;陈谋士这般说着。
之前声势造得太大,一行人被官兵堵在路上说是反贼,若是打起来就真的成了反贼,若是不打,恐怕小命就送掉了。
在这种情况下,最终邢旻一路逃亡,偏离了官道,这时候,又听闻之前的舆论战并没有收到应有的效果。
从皇城之中流传出的那几点质疑,真的是扒下了先太子身上的光环,连点儿面皮也没有给他留。这时候还要去皇城,用心就有问题,何况不一定能够活着进去。
若是转去皇陵,且不说萧明珠会不会光明正大捉拿反贼在那里,就说这样做也是承认了之前的&ldo;错误&rdo;,岂不是更加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