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思弦感到,吴端的血很快便浸湿了自己后腰处的衣服,他不死心地低声问道:“究竟伤着哪儿了?”
回答他的只有吴端痛苦的哼咛声音。
吴端大口喘了几口气,这样似乎让疼痛有了缓解,他开口道:“天……天快……嗯……亮了。”
“嗯。”闫思弦应道:“你坚持住,救援肯定已经出发了,咱们马上就能坐大军舰回去了……无论如何……”
吴端断断续续地继续道:“血……止血……天亮……他们顺……啊……着血迹……”
闫思弦简直想给自己几巴掌,这种时刻,竟然是吴端在提醒他正确的做法。
敌人就在身后不远处,还没完全甩开,闫思弦脚下不敢停,只是对安妍道:“有没有什么办法,帮我们止个血?”
在安妍的理解中,所谓止血,便是用布条将伤口勒住。这还是她这几天临时学到的理论,还没有机会实践。
此刻她也顾不得许多了,立马扯下自己的外衣,只剩下一件黑色胸衣。
着实难为安妍了,一边跑,一边还要拿衣服捂住吴端的伤口,能在如此颠簸的情况下,让吴端的血不再往地上滴,实在是奇迹。
如此一来,安妍也发现,吴端的伤在侧腹部,出血量大,有可能伤到了重要血管。
她没敢多话,三人只是沉默地跑着,
老傣显然是真被惹恼了,穷追不舍,一边跑一边向三人开枪。
一开始,三人身后的脚步声已经拉开了些距离,可纵然闫思弦体力再好,背着一个强壮的男人跑了近半小时,速度也慢了下来。
可他们已经没有办法,除了跑,他们不知还能做什么。
安妍突然问道:“我要是死了,你得给我老公付医药费。”
闫思弦意识到她要做什么,连连道:“你不行,你不行,你根本应付不了他们……他们是专业的。”
安妍一笑,“我还从没杀过人呢,现在不也杀了。”
闫思弦还想说什么,安妍斩钉截铁地打断道:“少废话,再这样下去,谁都活不了,我往旁边去了,你跑,别回头。”
说话时,她将自己那件用来给吴端止血的衣服往吴端伤口处掖了掖,掖好便毅然决然向着斜岔的方向跑去。
约莫半分钟后,闫思弦听到冯笑香所在的方向传来了反击的枪声,他停下脚步,静静躲在一棵树后,身后的追兵果然朝着枪响的方向去了。
待周围安静下来,闫思弦知道现在还不是停留的时候,安妍纵然不怕死,可在一群人的围堵下,也坚持不了多久,那些人抓了安妍很快就会原路返回。
抓了安妍。
闫思弦不敢去想其它后果。
他将吴端向上托了托,继续向前跑去。
吴端的哼哼声越来越弱,闫思弦便低声对他道:“吴队……吴队你可不能睡……再坚持一会儿,就一会儿……坚持就是胜利啊。”
也不知跑了多久,闫思弦估摸着追兵一时半会儿来不了,终于将吴端放在了地上。
吴端的一侧上衣全被血浸湿了,一条裤腿也是湿的,整个人苍白得吓人。
闫思弦用力去捂他的伤口,吴端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这一阵疼痛过去,他有了点力气,睁开了眼睛。
闫思弦看着他的眼睛道:“我得给你止血……没别的办法了……疼……你得忍着……忍过这关就好了……你得活着啊……”
吴端深深吸了一口气,用极小的声音道:“得活着……你……还没告诉我……咋回事……”
“对对对!我什么都告诉你,只要你挺过这关,我答应绝对什么都跟你说。”
吴端虚弱得已说不出话来,只是微微冲闫思弦眨了一下眼睛。
闫思弦知道再也没时间供他儿女情长了。他摸出身后的刀,深吸几口气,沿着吴端侧腹部的弹孔划了一道口子。
一股血瞬间涌了出来,新鲜的血液瞬间让空气里都弥漫了一股腥甜味。
闫思弦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流泪,或许是他无论如何都打不败的无助,天知道他愿意散尽家财换一个好医生。
纵然无助,纵然无法抑制泪水,他还是将手伸进了吴端的腹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