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制糖,独孤长秋有点犹豫,他踌躇半晌道:“殿下,有句话我不知当问不当问,但确实一直困惑着我们。”
“你说吧!毕竟你是长辈,有什么不好说呢?”
“好吧!那我就斗胆问一问了。”
独孤长秋略一沉吟便问道:“是关于朝廷专卖的事情,我知道盐一直是朝廷控制的,后来酒也被朝廷控制了,其实我们很担心朝廷将来会不会控制糖?”
郭宋想了想道;“这里面其实涉及面很广,朝廷控制的也不止是盐,也不仅仅是出于财税控制,比如采矿不允许民间采金、银、铜、硝四种矿,更不准私人冶炼,不准出口生铁等等,这是出于安全考虑,再比如马匹有限制,住宅也有限制,坐船也有限制,这是出于等级考虑,一般而言也集中在衣食住行四个方面。
衣着限制也是和等级有关,衣着颜色以前是限制的,现在除了男服的紫色和明黄色,其他颜色都不限制,但衣帽配饰是有限制的,这个我就不多讲了。
而朝廷出于财税考虑的限制主要在食上,我考虑过,盐、糖、茶、酒这四大项将来可能会有限制,盐不用说了,大家都知道,酒主要是朝廷控制酒曲,茶是在制饼环节征一道税,将来糖可能会采用酒的方式,由朝廷控制粗糖,商人们买回去加工成细糖朝廷就不管了,应该是这样。”
独孤长秋顿时急道:“那我们那么多甜菜农庄和甘蔗农庄怎么办?”
郭宋摆摆手,“这个不影响,你们可以自己产自己用,但你们把粗糖运到长安后,需要向朝廷交一笔的商税,或者你们可以把粗糖卖给朝廷,在精炼环节,再从朝廷把粗糖买回来,中间的差价就是糖税。”
独孤长秋心中着实有点郁闷,他原以为糖可能不会像盐那样由官府专卖,没想到朝廷还是不会放过糖。
郭宋看出他的脸上的失望,便笑道:“其实是一回事,商税不可能一直免下去,你们把粗糖从岭南运来长安,需要交一笔商税,还有不小运输费用,但如果你们在岭南就把粗糖卖给朝廷,那就不存在商税了,也没有运输费用,你们再直接从长安官方仓库买入粗糖精炼,中间的差价实际上就相当于商税加运费。”
郭宋又道:“你是商人,应该清楚获利主要在精炼环节,就像所有的酒都是从朝廷买入酒曲饼酿制,有的酒每斤只能卖十几文,但眉寿酒每斤却能卖五贯钱,同样的酒曲饼却能产生完全不一样的获利,难道制糖不也一样吗?”
独孤长秋沉吟一下道:“殿下说得对,粗糖是百文一斤,但细糖的本钱我们控制到每斤一百五十文,我们卖五百文一斤,当然,这里还有店租、工钱等等,算下来我们的净利在三百文一斤,以后就算竞争激烈,细糖降到两百文一斤,我们还是一倍的获利。”
郭宋笑道:“吃独食是不能长久的,有财大家发才是王道,朝廷需要财税,独孤家却吃相贪婪,一毛不拔,这可不是长久之道啊!”
独孤长秋心中一惊,顿时醒悟过来,连忙自嘲道:“商人做久了,总是想着获利,却忘记了家族的长久,殿下教训得对,我记住了!”
郭宋淡淡一笑,“谈不上教训,只是善意提醒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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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西市回来,正好在官房门口遇到杜佑和潘辽,郭宋请他们到自己官房坐下,杜佑笑道:“殿下去视察售糖,感觉如何?”
郭宋微微笑道:“这次只是投石问路,看看大家对糖的接受程度,看样子是很受欢迎,年底就能大规模上市了,以后糖和茶就能成为我们新的税源。”
潘辽感慨道:“这些应该是我们考虑的事情,却让殿下在这里为税源殚精竭虑,让我们惭愧!”
“这倒无妨,我也是从盐税上得到的启示,为什么盐能征税,一是因为大家都离不开,其次便是盐很便宜,有征税的余地,酒也是一样,但我并不主张鼓励饮酒,酿酒太消耗粮食,后来我就想到了茶和糖,这两个完全可以和盐一样,实行薄税广征,我们只要有充足的间接税赋,那么就可以降低直接税赋,免去劳役,降低田税和户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