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珠心底一沉,她低头看看手里的木盒,提起裙摆快步走进屋。
躺在床上的赵太妃听到脚步声:“可是宸王妃来了?”
“太妃娘娘,正是宸王妃殿下。”
嬷嬷已经顾不上给玖珠行礼,她放下手里的『药』碗:“王妃来看您了。”
“扶我坐起来。”
赵太妃把手递给嬷嬷,嬷嬷犹豫一下,是依照赵太妃的意思,把她扶着靠坐在床头。
“太妃娘娘。”
玖珠走到窗边坐下,仿佛没有看到她脸上的病『色』,绘声绘『色』地讲起宫外的景致,又取话本,念给她听。
赵太妃静静地听着,嘴角浮现出笑意,玖珠把话本里的故事讲完,她扭头看向窗外:“天快要黑?”
“早呢。”
玖珠笑:“您老就再留我一会儿吧,今日殿下不在宫里,我一个人待在麒麟宫多无聊啊。”
“好好好,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听玖珠说不会马上离开,赵太妃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她甚至还让宫女给玖珠端点心来,看起来并不像病重难医的人。
她的眼神清亮,精神头格外好,说话也比近几日有力气。
“你膝盖上的盒子,是什么?”
她看到玖珠膝盖上的脱漆木盒,脸上『露』出怀念之『色』,很久以前,她喜欢的少年郎为她做过一个这样的木盒,说是用来给她装首饰。
【我每年送你一样首饰。我们儿孙成群时,这个盒子就能装满了。】
玖珠站起身,把脱了漆的破旧木盒放到她手中:“您打开看看。”
赵太妃怔怔地看着木盒,伸出颤抖的手,抚着斑驳的漆面,良久说不出话来。
她没有急着打开这个破旧的盒子,而是用手一遍又一遍抚『摸』着上面的纹路,直到『摸』遍它所有地方,才揭开这个已经没有锁扣的木盒。
盒子里,只有一缕用红绳系着的头发,以及一支沾满灰尘的木簪。
红绳已经褪『色』黯淡,主人用它把头发缠一圈又一圈,所以即使褪『色』,它们也没有散开。
“结发长生……”赵太妃用指腹轻轻碰触红绳,她怕自己稍一用力,这束头发就会散开。
她的少年郎啊,她的少年郎啊。
本以为早已干涸的眼眶,滴落的眼泪打湿了木簪,她连忙爱惜地擦干木簪上的泪,把木簪戴到自己花白的发间,问玖珠:“好看吗?”
“好看。”
玖珠俯身帮赵太妃理整齐头发,重重点头:“很好看。”
“这支木簪,是长生亲手做的。”
赵太妃嘴角噙起笑:“那年我跟他闹着说,想要一支桃花钗,不要店铺买的,要他亲手给我做。”
“他啊,说我娇气。”
赵太妃『摸』了『摸』鬓角:“直到我进宫,也没看到桃花钗的影子,原来被他藏在这里。”
嬷嬷掩着嘴哭,怕被太妃发现,偷偷退到了外间。
“进宫前,我剪下一缕头发,跟他说,断发如断情,让他找个心爱的姑娘,好好过一辈子。”
赵太妃嘴角上扬着,眼角却不断流着泪:“这个傻子,却剪了自己的头发,跟我放在一起。”
民间的新婚之夜,男女会各剪下一缕头发,合为一股,意为结发不离。
“他的坟前,可有人拜祭?”
赵太妃眼神清亮地看着玖珠。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