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在地上,竟然还想着立马翻身起来朝万凡冲过来,万凡仅仅只是侧身避过对方的直拳,随即轻轻一个伸脚。
这人又立马四仰八叉的倒滚在地上,后颈又被万凡踩住。
“根据本朝律法,坐赃,窃盗,监守自盗,发现者登时杀之,无罪。”
万凡的话语如同冰瀑般猛烈地浇在了这位倒在地上的青年仆役头顶上,他顿时亡魂大冒,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连裤裆也湿了一块。
“少爷饶命!小人一时猪油蒙心,狗爪子偷拿了家里几件宝贝,求求少爷饶我一命吧!”
“你们记住!我万家不管发生了什么,都跟你们这些人没有干系,你们也用不着恐慌,实在担心受怕的要走的,也会给你们这些人补完工钱,绝不拖欠。”
万凡此时真的很想一脚发力,踩断这种趁火打劫之人的脖颈骨,但出于现在的特殊境况,他绝不能让自已再进一步推动局面混乱下去了。
他朝着大概这十几个仆役大声说了几句,有几人也默默放下了多余的包裹。
“滚吧。”
万凡一手抓住这人胸前的衣衫,一把拎了起来,然后跟着就是重重的一脚蹬出,这人在地上愣是翻滚了四五圈才勉强停了下来。
在场的仆役们千恩万谢,一个个慌不迭地赶忙离去。
就当万凡准备进去,好好奖赏那些坚持到现在忠心不二的仆役时,一个人突然回来了。
“爹?您出来了?”
万凡又惊又喜,完全没想到在牢里生死未卜的父亲能够被放出来。
站在万凡面前的正是在牢里待了一天不到的万华,虽然听起来似乎时间不长,但万华却感觉如同度过了一辈子。
那些人甚至直接在牢房里安排了一出怎么陷害他的好戏,就当着他的面,压根就不屑于遮掩与伪装。
万华有些自嘲地苦笑,那日劝他徐徐图之,不可过急的赵广生毫不犹豫地向上揭发;而自已这个大义凛然、想要舍生取义的,自诩为道统守卫者却不得不妥协。
这怎么能说不是一件值得讽刺的事情呢?
内房中,听完万华的计划与打算,万凡有些唏嘘地说道,
“爹,暂时的妥协并非向这些人投降,您也看到了,这帮人的势力有多强大,甚至已经到了一手能颠倒黑白的地步;如果您在狱里一味死扛,反而才是对不起赵叔叔啊。”
万华紧紧咬着牙,人在情绪比较激动时都会这样,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对不起广生,更对不起他的家人,这次为父已经想明白了,之前广生说的是对的,和这帮贪官污吏斗,就得比他们更奸,更能忍。
我本来是不在乎自已的生死的,但是我不能让你们跟着我也白白送死。
凡儿,你已经十六了,算是大人了,这也是爹今天告诉你这些话的理由,你说说,你有什么想法。”
万凡眨了眨眼,嘴唇紧合,像是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我明白爹您做人的原则和坚守,孩儿只是最后再问您一次,您真的要选择继续下去吗?”
万华放在桌上的手攥成拳头,闭上眼睛后,或许是想到了什么残酷的画面,他的身体战栗了一下,睁开双眼,眼神坚定道:
“读书人有读书人的坚持,为人朋友有该履行的信义,我是不会放弃的。”
“好吧,”万凡算是亲眼见证了古人的信念,这种东方式的飞蛾扑火般的殉道的勇气,的确让人震撼。
万凡清楚,如果不是父亲得知了友人的惨状,加上对儿子的担忧,他很有可能就选择头硬到底了。
“现在要做的,就是变卖田产,变成现银,一方面往县衙打通关节,办下路引,一方面可以向那些贪官输送金银,暂时麻痹他们。”
万华点了点头,按照律法,官吏受赃,行贿者一同处罚,但只要能把这些人拉下来,他万华什么代价都愿意承担。
同时他也在心里感慨,凡儿果然长大了,同从前那个有些刁横顽皮的孩子成为了一个心思缜密、处事冷静的大人。
这些想法他在狱中已经有大致想法,眼下见儿子所说与自已大体不谋而合,心中不由得有些暗暗欢喜。
“而且,现在家中已经逃离的、遣散的仆役也正好是一次很好的整顿,大浪淘沙始得金,对于咱们家来说,留下来的都是能靠得住的,对于那些不明就里的外人,则会觉得万家已经偃旗息鼓,没有什么勇气敢对抗他们了。
再说父亲从前一直以刚正不屈为名,这次暂时对他们委曲求全,他们应该会更加得意,然后放松警惕。”
“你说的有道理,不过还有几件事需要你去做,你赵叔的妻女尚在,怎么处理和他们的关系,涉及到接下来要办的事情,还应该再仔细议论议论。”
万凡的脑海里顿时又浮现出那副有些模糊的少女的脸庞,此刻,她又在做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