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对于卫家人来说,注定是一场不眠之夜。
刘彻,卫青,公孙贺,陈掌全部都坐在猗兰殿的外室,哭到睡着的霍去病此刻枕在卫青的腿上熟睡,只是眉头紧皱,看起来睡得不是很安稳。他们全部低着头默不作声,脑子里都在想着不同的事情,但有一点肯定,这些事肯定都和卫少儿有关。
卫孺,卫子夫和江雀留在内室,她们全都聚在床榻边,轻轻的对卫少儿诉说些什么,有快乐的,有搞笑的,也有遗憾的,但更多的是对卫少儿的爱。
太医们和廷尉府也全都熬了个通宵,好尽快将卫少儿的死因查清楚报给皇上。毕竟死了的可是卫夫人的亲姐,而且还是在宫中发生了这种事,皇上的脸色有多难看,他们可都是亲眼目睹了的。
就这样,天色在不知不觉中亮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卫少儿的身上,让她的身体看起来几近透明,似乎要消失于这阳光之中一般。
卫子夫不禁握住了卫少儿的手,掌心的冰冷让她忍不住心头一颤,随后慢慢握紧。此刻在阳光的照耀下,卫子夫才注意到卫少儿嘴角的弧度,让她不禁想起了兄长离开时的样子。
猗兰殿的人全部一夜未睡,刘彻因为不放心卫子夫,也将早朝取消了,而且,按照规矩,卫少儿也不能再继续留在宫内了,于是,刘彻只好最先开了口:“太仆大人,二姐接回公孙府后的一切事宜,就要劳烦你多操心了,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朕提。“
公孙贺刚准备开口应下,一旁的陈掌突然站起身,走到刘彻的正前方,跪下来说道:“皇上,臣有个请求!臣想将卫少儿,以臣之妻的名义葬入陈家祖陵!”
刘彻一愣,且不说此举于礼不合,这陈掌虽只是个庶子,但毕竟是陈家的人,以陈家的地位,只怕陈家的宗亲们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吧!但刘彻也有私心,爱屋及乌,他当然也希望,卫子夫的姐姐能够有名有分,有可以日后同穴之人。
“可是,这……”刘彻顿时有些为难了。
然而,陈掌的态度却是十分的坚决:“皇上,少儿本就是臣未过门的妻子!我们虽未拜堂,但臣已经递了三书,就连六礼也只差亲迎之礼,整个长安城的人都知道,臣要于三个月后迎娶卫少儿。在臣的心目中,她已经是臣的妻子,所以,恳请皇上恩准!”
陈掌一头叩在地上,刘彻看着伏在地上似乎他不同意就不肯起来的陈掌,在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后,沉声说道:“好!朕答应你,这件事朕会亲自下旨,这样,陈家的人就不敢为难你了!”
闻言,陈掌惊讶的看着皇上,十分感动的说道:“谢皇上!谢皇上!”
“陈大人……”众人闻声望去,只见卫子夫她们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后,刘彻立即站起身,满是担忧的看着卫子夫。
卫子夫握着卫孺的手,慢慢的走到陈掌的面前,她们二人将他扶起来,卫子夫注视着陈掌憔悴的面容,十分感激的说道:“陈大人,我二姐,就拜托你了。”
陈掌听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这本该是在成亲那日说出的,充满幸福与甜蜜的话语,没想到此刻却成了一句如此沉重的话。
皇上突然取消早朝的事传到了王太后耳中,如今她们王田两家在朝堂上没有可用之人,皇上又迟迟不肯任命田胜为丞相,所以王太后这段时间一直时刻关注着皇上的一举一动,皇上一有任何动作就会有宫人报给她。
“皇上怎么会突然不上早朝了,叶清,我们的人可有打探到什么?”王太后对贴身侍女叶清问道。
此刻,长乐宫内只有王太后和叶清两个人,叶清仍是压低声音,小声说道:“回太后,奴婢打探到,似乎是昨晚猗兰殿那边出了什么事,动静还挺大的,似乎连太医和廷尉府的人都去了。”
听了叶清的话,王太后很是不满的说道:“又是猗兰殿!还有廷尉府?这卫子夫又闹出什么事来了?真是片刻都不能消停下来,偏偏这皇上还就认准了她,也不知道卫子夫究竟给皇上下了什么迷魂汤,白白浪费了本宫精心为他准备的那些妙龄少女们!”
见太后生气了,叶清忙出声安抚道:“太后息怒,卫夫人也就现在还年轻貌美得皇上欢心,但这女人哪有容颜永驻的时候,皇上早晚会对她感到厌倦的,所以太后无需过于担心。不过,昨晚猗兰殿发生的事,着实蹊跷,猗兰殿的宫人们似乎都被皇上下令封了口,任奴婢如何打听都打听不出来,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这事就绝对不简单了!王太后双眼微眯,仔细想了想之后对叶清说道:“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件事给本宫打探清楚,若是从猗兰殿宫人的口中问不出,那就去问太医和廷尉府的人!”
“诺!奴婢这就去办!”
王太后面色凝重的坐在席座上,口中轻吐出“卫,子,夫”三个字,随后陷入了沉思。
陈掌将卫少儿的遗体带回了陈府,公孙贺和卫孺也跟着去了,卫青则把霍去病带去了自己的住处,毕竟此刻能有精力照顾和安抚霍去病的,也只剩卫青一人了。
人都走后,猗兰殿内只剩下刘彻和卫子夫二人了。
刘彻满心担忧的看着坐在一旁黯然伤神,默不作声的卫子夫,好怕她好不容易恢复的身子再次垮掉了,他真的不想再看到那样的卫子夫了。
就在这时,刘彻等候多时的太医令欧阳白和廷尉翟公终于来了。
二人入殿后还未行礼,就被刘彻拦住匆忙问道:“两位大人可查出了什么?”
太医令欧阳白先开口说道:“回皇上,臣昨晚和廷尉大人一起,通过对死者尸身的检查,以及对所采集到的东西的研究来看,死者应是突发心疾,所以才会……”
心疾?刘彻一愣,他怎么从未听谖儿说过?刘彻疑惑的朝卫子夫看去,果不其然看见卫子夫也是紧皱着眉头,一脸的不解。
“所以,臣才会想来问问卫夫人,不知卫夫人家中可有此类的病史?”
病史?她自有记忆以来身边除了兄长,姐姐们和青儿以外,就没见过任何的亲人,又怎么可能会知道家中可有亲人有心疾之类的病史。可是,二姐真的是因为突发心疾而死吗?
见卫夫人不说话,廷尉翟公只好接着说道:“臣也进行了一番仔细的检查,可以确定,死者的死并不是因为他杀,臣也顺着血迹找到了应是死者出事的地方,那里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而且那个地方地处偏僻,平日里也很少有人去。所以,臣猜想,死者应是在经过那里时突发心疾,引发吐血的,为了寻求帮助,才会一路走回猗兰殿。”
太医令和廷尉说的句句在理,可是卫子夫就是不相信,她回想起二姐倒在殿外时看向自己的眼神,她总觉得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