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宣读完毕,众人又邀请万生一同用饭。
万生笑道:“实在不必客气,在宫里已经用过了。”
又打量着洪崖,赞不绝口,“果然好一派义士模样,早就听说洪大夫义举,只恨不得一见,今儿也算了了心愿。”
洪崖拱拱手,大咧咧一笑,“快别说这些话叫我臊得慌,不过是担心这小子罢了。我在外头野惯了,您实在不必跟人说,倒叫我局促。”
这就是要瞒着陛下的意思?万生又看了他一眼,这才笑道:“先生不必过谦,是非曲直个人心中自有论断……”
对洪文说:“今夜不必我上值夜,难得家来歇歇,我先去东街梨园听两出折子戏,等小洪太医用过晚饭,你我在那里碰头如何?”
大凡有权势的太监,都会在宫外置办宅院,也像寻常大户人家的老爷一样买人伺候着,万生也不例外。
众人送了万生出来,后者再三还礼,又让不必再送,果然直奔梨园去了。
稍后洪文用过晚饭,借着消食,溜溜达达去找万生汇合。
戏园子里正唱到孙猴子大闹天宫,一群人跟着叫好,万生半眯着眼睛,手放在膝盖上跟着打拍子,见洪文过来,忙请他坐了,又叫上茶。
“你好不容易回来,论理儿不该怎么着急麻烦你,”万生歉然道,“可这事儿,着实不好再拖了。”
洪文一抬手,“公公说这话就是见外了,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万生轻轻一拍桌子,冲他竖起大拇指,“你果然是个难得的爽快人,既如此,我也不绕弯子,只是这事儿却有些难以启齿……”
太监去了势,多多少少都会留下点毛病,其中比较常见的一种就是小便有碍。
不怕说的直白粗鄙些,毕竟用刀割去了□□,下手的人未必都那么精细,往往恢复了之后也容易尿歪、尿漏、尿分叉,难免弄在身上,严重的还会红肿、生出炎症,所以好些太监身上都有怪味儿。
这也是他们被人轻视的一个缘故。
又因要近前伺候人,宫女太监们都不大敢喝水,生怕频繁出恭误事,所以三天两头上火。
前段时间东北疫情爆发,万生陪着隆源帝忙得天昏地暗,有时候一天都挤不出点空来喝水,渐渐地,身子就有些不大爽快。
当时事情未了,他咬牙支撑着,倒也罢了,可如今空闲下来,憋了许久的火气齐齐上涌,竟做出大病来。
他先是频频尿急,好像随时都会憋不住一样,可若真去尿了,又淅淅沥沥不畅快,小便起来疼痛难忍,颜色也泛红,竟像是尿血。
再然后,竟干脆尿不出来了!
说到这里,万生急得不得了,凑近了跟洪文诉苦道:“不怕说出来您笑话,算上今天,我都四天没尿啦!”
他比出四根手指,又把自己的衣裳按下去,给洪文看高高鼓起的小腹,“硬的跟石头一样,偏出不来!”
若非如此,他也不至于急成这样。
洪文也没想到如此严重,示意他伸出手来拿脉,又低声问:“怎么拖了这么久,早该瞧瞧的。”
万生叹了口气,“这种事哪里好随便叫外人知晓?”
太监的竞争也很激烈,别看眼下他是隆源帝跟前头一号红人,下头一干小太监都“万爷爷”“万爷爷”叫得恭敬,可那些崽子们心都野着呢!
万一叫人知道他得了毛病,隆源帝势必会叫他先去养着,可御前也不可能漏了缺,自然要让下头的人顶上……万一回头他病养好了,御前也没了位置可如何是好?还不如直接死在御前!好歹还能让隆源帝念个好。
洪文闻弦知意,也跟着微微叹息,“难为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