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端了洗脸水来,她知道,这两个小朋友又吵架了,“阳平公主走的时候,我瞧着脸色不好,刚还有说有笑的,这一会儿的功夫怎么就……?”
凝嫣求救般地问道:“我昨夜是怎么回来的?”
提起昨夜,徐氏的脸色就变了,她停下手中的动作,语气十分严肃,“我的女公子!以后咱就躲开淮阴公主吧!刚进宫,你就差点因为她送的香丢了性命,八岁时又被她的香炉烫伤,十一岁从她殿里回来,你无缘无故病了几个月,这回又是因为她!要不是昨晚我亲自去接你回来,哪里知道你又被她迷晕了!”
一股委屈涌上心头,凝嫣只觉鼻子泛酸,眼泪就掉了下来。
忽然,一个不合时宜的欢快声音传了进来,叫着“女公子”。一个含苞待放的瘦美人,面带欢喜突然闯入,她见了眼泪汪汪的凝嫣,当下就愣在了那里,也不知是该进还是退。
“总是这么没规矩!”徐氏训道,“进女公子的房间也不先禀报一声!”
“荠儿不敢了。”
荠儿是随公孙凝嫣从东辽来的家生侍婢,比凝嫣长两岁。她下巴尖尖,眼波流转,举手投足间饶是有些媚态的。
凝嫣拭了泪,抽泣着问了句“何事”。
荠儿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双眼盯着自己的脚尖,“何公子遣了人来,要前日的太学文章抄录。”
凝嫣这才想起,昨晚就该给何雍送去的太学文章抄录,还在自己手中。她赶忙收敛了情绪,“那抄录就在楼下书房桌上,你快拿给来人罢!若晚了,叫何公子受了罚,可是我的过错了!”
☆、第七章:天下第一美
作者有话要说: 前情提要:
荠儿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双眼盯着自己的脚尖,“何公子遣了人来,要前日的太学文章抄录。”
凝嫣这才想起,昨晚就该给何雍送去的太学文章抄录,还在自己手中。她赶忙收敛了情绪,“那抄录就在楼下书房桌上,你快拿给来人罢!若晚了,叫何公子受了罚,可是我的过错了!”
大周皇与太子皆不喜凝嫣,故而承光宫的皇家太学、武兵馆,还有传授公主们技艺的八艺馆,她都不得入内。若没有徐氏哄了红芙来教小凝嫣识字读书,只怕凝嫣现在真真是个无才的“有德”女子了。这些年来,与其出门遭人嫌弃,凝嫣宁愿在阁里读书。久而久之,她也从书里得到了许多快乐。一年前,她开始为公子们抄录太学文章,作为交换,这些公子每每要拿了时下新文来与她看。通过这些时文,凝嫣知道了许多朝堂与民间的新鲜事儿,给她灰暗的“幽禁”生活,开了扇能仰望星空的天窗。故而,皇家太学文章抄录的事,她是一点儿也不敢掉以轻心的。
荠儿转了转眼珠,兴致冲冲地说道:“不如这样吧!我取了抄录,随那婢子走一趟,见了何公子,代女公子向他道歉!”
彼时凝嫣已来到妆台前,由徐氏为她梳着头。她遂对着铜镜里荠儿点了点头。荠儿见此,仿若得了天恩,胡乱行了个礼就快步出了屋子。
徐氏将荠儿的行状收入眼底,“女公子不该叫荠儿去。”
凝嫣歪头去看徐氏,但听徐氏道:“荠儿平日惯会偷懒,可近几日只要是得了去承光宫的差事,她就格外勤快,十之八九她是动了旁的心思。”
“唉,”凝嫣幽幽叹道:“跟着我这么个女公子,将来有什么好出路?她若真能为自己寻个前程,也是好的。”
徐氏不甚认同地摇摇头,“只怕好前程没寻到,却寻到了祸事!”
承光宫,皇家太学。
何雍与三名交好的公子,在花园里倚栏晒着太阳。他们皆穿着统一的太学服:以青白为底色的深衣制锦袍服,暗赤色绘黑纹的领、衽、祛和裾;襟、袂、裳处皆绣着祥云飞鸟;外罩白色轻纱素衣;脚踏深熏瑞云锦屦;腰佩长剑,剑鞘均施金纹。除了何雍外,每人腰上都挂着族佩,连剑柄圆头上刻着各自家族的图腾。
与宫里所有的贵族质子都不同,何雍出身国人,是唯一一个非质子的太子伴读。其父何叔腾在他八岁时,通过已故养父何侍郎的关系网,托大周皇面前的红人曹侍郎,将何雍弄进了宫,想借此机会让何雍早日结交各大贵族的继承人,并希望他能成为太子密友。
十年过去了,何雍虽没有成为太子密友,但却也交下了几个贵族朋友。小至刚满十三的闻人墨,长至已可娶妻的端木舒与司马绍元,都是平日里与他往来甚密的好友。
这四人长得端正,身材挺拔英气十足,打眼望去,煞是赏心悦目。除了司徒绍元多些北方男子的粗狂外,其他三人都多少有些书香气,而端木舒的书香气不但最重,还参杂了许多南方儒生的文弱和女性的阴柔。何雍算是其中最中规中矩的了,可以说他将南北风情恰到好处地融合为一体,文中带刚,刚中有柔,目光温柔多情却又不显轻浮。只可惜,越是这般无明显性格特征可循的人,越难引起别人的注意,故而他四人中,连还未褪尽孩子气的闻人墨都比何雍有眼缘。
何雍象眼聚精,头戴青花白底锦绣幘,默默读着手中绵帛上的文字。他左手边的闻人墨戴着同样的幘,抻着脖子同向绵帛看去,“好熟的字,是哪位博士所作?”
何雍摇了摇头,两片厚唇微微开合轻触,“并非博士,实乃公孙凝嫣。”
闻人墨又伸长了些脖子,单眼皮的丹凤大眼中,瞳孔略微放大,“她专写了予你的?”
“今早婢子来送皇学文章抄录,此文便夹在里面。”
闻人墨摸了摸自己挺拔的鼻子,好似失了兴趣,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