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把往事言简意赅的说完,陈父与子墨两人面面相觑,深感意外。陈老爷子与陈奶奶是典型的革命婚姻,组织上是介绍人,婚后相敬如宾,即使在十年动荡岁月也是不离不弃的相互扶持着一路走来。
他们之间,虽然没有激烈的爱情,但那份革命的友情和亲情早已深入骨髓,没人会想到在这份相濡以沫的感情之前,陈老爷子竟还有过那样一段颇具传奇的情感经历,并且,深埋至今。
待陈老爷子的情绪平复下来,众人这才把焦点重新放回到云瑄身上。面对陈老爷子期盼的眼神,福伯谨慎的探寻,还有陈子墨父子眼中的疑问,云瑄有些不安的低下头,手指紧紧的攥着陈子墨的手掌,内心颇感迟疑。
对于李家,她并不是一无所知,外婆在她小的时候也会常常提起,语气中有对过去时光的缅怀,却从未曾有过后悔。那些繁华往事于她早已是过眼云烟,只有对亲人的思念偶尔也会在心间萦绕。每到这时,外公总会怜惜的看着外婆,眼中浓浓的都是歉意,外婆总是笑着摇摇头说,‘有失才有得’,外婆对当年的任性,有愧,却不悔。
后来外公离世,母亲生病,外婆便很少再提过去,直到过世前,才握着她的手叮咛,‘对李家,不必刻意寻找,但也不必心怀怨恨。但若是遇到了,认与不认,全凭你的心意。’
片刻的沉默之后,云瑄轻轻的吐出一口气,轻声但却坚定的说道,‘我的外婆,姓李,名宛。’
‘阿宛……’陈老爷子身子微颤,靠坐在沙发上闭目长叹,接着便是长久的沉默。
福伯回头,担心的看着老首长微微抖动的双唇,在心里跟着叹气,这么多年,还是放不下呀。他转过身来,仔细打量云瑄一番,想起上次见到这个姑娘时的疑惑,忍不住问,‘不是说,你父亲是孤儿?怎会姓云?’
‘我随妈妈的姓。外公姓云。’
原来是这样,都怪自己太在乎结果,只知道盯着人家的爷爷问。不然……‘小瑄,你外婆如今……’云瑄迅速扫了一眼沙发上那个闭着眼镜却突然握紧了拳头的老者,轻声叹息,‘外婆已经去世了。’
‘爷爷!’
‘爸!’
‘首长!’
焦急的叫喊声中,老爷子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头无力的垂下,竟是背过气去。满是皱纹的眼角有些许濡湿,掌心里,是深深的指甲痕迹。
一阵忙乱之后,老爷子被安置在卧室,福伯随侍左右。看看一屋子忧心忡忡的众人,保健医生叹了口气,‘不用太担心,可能是平日里情绪压抑得太久,突然释放出来,身体有些受不住,休息一阵子就没事了。’
陈父点头,看了一眼床上的老父亲,轻轻摇头,‘这么多年,从没听他提起过。’
‘唉,这事儿连夫人都不知道,首长对别人更是从没提过。’福伯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守着,轻声叹息。
‘福生——’床上的陈老爷子突然喃喃的出声,福伯立刻上前去握住老爷子的手,把耳朵凑过去,仔细聆听。
不多时,福伯站起身,有些古怪的看了云瑄一眼,开始复述首长的话,‘首长说,他对李小姐其实心怀愧疚,要不是他当年一厢情愿,李老先生也不会强逼着李小姐嫁过来,李小姐也不必弃家出走,到后来,他大动干戈的找人,又让李老先生深深忧心,竟然在报纸上登出了启示,同李小姐脱离父女关系……’
云瑄惊讶,原来还有这样一段公案,怪不得外公总是对外婆心怀歉意,怪不得外婆从不提及李家的亲戚,怪不得每到中秋,外婆总会叹息连连,怪不得!
‘首长他,一直觉得对不起李小姐,所以才……唉!’福伯回头去看双目紧闭的老首长,一阵唏嘘,即使后来放了李家小姐他们,有些事情也没办法挽回,只能将这份愧疚,装了一辈子。
云瑄的心,好像坐了一趟惊险无比的云霄飞车,忽上忽下忽惊忽喜忽怨忽叹,早已找不到初时的平静。
望望病床上的老者,想想外婆眼中的轻愁,外公眼中的歉然,忽然觉得人生变化无常,谁能想到几十年前的纠缠,就这么被她的出现牵扯了出来?然而当事人早已不在,再多的歉意又能如何?
自小她就羡慕别人一大家子其乐融融的守岁,到处给长辈们拜年收红包,可惜外公外婆却没有一个亲戚,每次过年也不过是一家五口围坐而已,后来则更是萧索,只得她们祖孙三人而已。
外婆喜欢讲年轻时的故事,故事里的人物也从未隐瞒。外婆总说,当年的事情是她任性,是她的鲁莽把一切搞砸了,本来,若是她肯退一步,肯开诚布公的与老父直言,未必毫无转圜的余地。
凡是总有取舍,幸福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外婆和外公得以厮守一生,成全了她想要的幸福,那么,为此失去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云瑄从小就被要求遇事冷静,越是在意的人和事就越要淡定,这样才能做出正确的取舍,从容应对。也因此,当她发现自己成为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