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事情的确很奇怪,皇上的态度太过暧昧,似乎认定凶手是九殿下,这其中应该有什么内情。”
“的确很不合常理!”舒雪玉也道,或许正是因为她对皇宫的人都不太感冒,从公正的立场来说,更觉得皇帝态度偏向太分明,明明就有着诸般疑点,皇帝却问都不问,就这么断然决定,这实在太奇怪了。“听说九殿下很聪明,为什么方才却不为自己辩解呢?会不会因为他一直不说话,皇上认为他心虚?不过,我看当时九殿下的模样,真的是伤心极了才会这样,看着倒真是让人难过。”
“不会的,只怕当时泓墨若是辩解,情形会更糟,反而说什么错什么,说得越多,错得越多!”裴元歌摇摇头,神色沉重而哀凉。
舒雪玉对皇帝不甚了解,闻言疑惑地看着裴元歌:“这话怎么说?”
“歌儿你倒是说来看看,一人计短,二人计长,说不定咱们一同商量商量,会有什么办法。”裴诸城知道自己,领兵打仗,排兵布阵他算行家,但在揣摩人心方面,却是不如女儿多矣。
“王美人在冷宫的时间那么长,皇上却都不闻不问,又将此事轻轻接过,显然这次的震怒和怀疑,不是因为王美人这个人而起,而是针对泓墨的。”裴元歌一直都在思索整件事,此时便娓娓道来。
“泓墨很敬爱王美人,所以当他听闻王美人的噩耗,猝不及防之下,所有的反应都是出自本心的。皇上是很精明的人,他不可能完全没有察觉到,没有丝毫怀疑,但是,他仍然认定泓墨是凶手。所以,在皇上看来,泓墨所以的言行举止,都是伪装,而且越真切,越让人怀疑,皇帝就觉得心寒。在这时候,如果泓墨还能回过神来为自己辩解,只怕皇上更要以为他是在惺惺作态,好为自己脱罪了。所以,我觉得,泓墨什么都没说,反而更好!”
说着,淡淡地将王美人和柳贵妃的关系讲述了些许。
多可悲,明明是真情流露,明明是痛彻心扉的表现,却成了心机深沉,演技精湛的佐证。
所谓,聪明反被聪明误,或许说的就是这种事情吧!
听着,舒雪玉不由得被勾动了心肠,柔肠万转:“说起来,九殿下的处境的确让人揪心,家不家,父不父,母不母,处处都是心机和算计,走错一步都可能万劫不复,他能撑到现在,也真是不容易。倒是这个布下陷阱的人最可恶,居然拿母亲的性命去栽赃儿子身上!王美人若是有灵,看着这些,不知道要多伤心,多难过!”
“说起来,虽然九殿下这些年风头十足,但皇上对他的确有些冷淡,反倒是更像上级对下级的模样,不见半点父子温情。这么说起来,皇上对九殿下应该有心结。如果能够知道皇上的心结何在,或许就能化解,反而能够化不利为优势。”裴诸城也沉吟着道,“只可惜,不知道这心结究竟何在?”
“父亲,”裴元歌忽然问道,“皇上和太后娘娘是亲母子吗?”
这个疑问,在裴元歌心里已经很久了,总觉得皇帝和太后之间的情形有些古怪。尤其是景芫的事情,如果太后真是皇帝生母,明明就那么不喜欢景芫,为什么还能容忍这个完全没有任何势力背景的女子成为自己的儿媳呢?这怎么说都不同。
裴诸城倒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被裴元歌这一问,倒是犹疑起来:“应该是吧,皇上可是先皇唯一的儿子,不过……等等,我记得,当初宁王叛乱时,似乎曾经说过皇上的身份什么的……。”认真思索了半晌,还是摇摇头,道,“当时没在意,时间又久了,想不起来了。可惜我们在宫里没什么信得过的人,否则能帮着打听打听也是好的。”
宫里的人?
裴元歌脑子一转,倒是想起一个人来,忙吩咐紫苑去请赵林过来。
等到赵林进来,裴元歌也不虚话,径直道:“赵公公,如今我有件十万火急的事情,需要向您请教,可能会牵扯到皇上的一些往事。你若是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只求你出门就将我这话忘记,从此不对任何人提起,也不枉我们相识一场,元歌足感盛情!”
知道今晚叶氏叛乱,赵林自然清楚,他这条性命是裴元歌救的,如果不是裴元歌冒着风险将他带离萱晖宫,今晚事变之后,只怕他立刻就会被太后拿来祭旗,心中早就感激不尽,又听裴元歌这样诚恳的话语,不假思索地道:“奴才这条命是四小姐救的,只要奴才知道的,决不隐瞒!”
没想到赵林这个太后的心腹,居然对歌儿这般忠诚,裴诸城不由得惊讶起来。
“你在宫中这些年,可知道皇上是否太后娘娘亲生的?”裴元歌也不拐弯抹角,径自问道。
“这个……奴才也不是很清楚。”赵林没想到裴元歌问的是这个,倒是稍微松了口气,道,“奴才进宫的时候,皇上已经是皇上了。不过,既然四小姐这样问,奴才觉得,只怕不是。因为皇上和太后娘娘说话的时候,从来都没有提起过皇上小时候的事情,最早的也就是皇上被封太子之后的事情,就好像……太后娘娘对皇上幼时的事情全不知情,所以两人无话可说一般,或者说,两人都不愿意提。”
裴元歌神情专注:“怎么说?”
“奴才觉得,太后娘娘似乎很忌讳提起皇上幼时的事情。奴才记得,五殿下刚出生的时候,太后娘娘爱极了,常常抱到萱晖宫里。有此,有宫女想要讨好太后娘娘,说五殿下这般模样,跟皇上小时候想必一模一样,结果当时太后娘娘和皇上的脸色都有些异样,谁也没接话,还是张嬷嬷把话题带了过去。再后来,那个宫女就被太后娘娘找了个借口杖毙了!”赵林思索着,道,“事后,奴才似乎曾经从太后娘娘嘴里听到一个名字,好像是叫永德,不知道是什么人,但太后娘娘当时的神色很不好看。”
永德?这个名字很普通。裴元歌思索着,秀眉紧蹙,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
“奴才僭越,不知道四小姐到底遇到了什么难事?四小姐如果信得过奴才,就告诉奴才事情的经过,或许奴才能够想到什么要紧的事情?”赵林犹豫了下,还是道。
“这也没什么可瞒的,告诉你也好,免得你日后犯忌讳。”裴元歌便将今晚的事情捡大概说了。
听到李明昊居然是七殿下宇泓烨,赵林眉头紧锁,他对李明昊的印象可不怎么好,总觉得这人太过飞扬跋扈,性情高傲自负,手段激烈,现在居然成了柳贵妃所生的七殿下……再听到后来,沉吟着道:“四小姐是疑惑,皇上为什么这么不喜欢九殿下,是吗?”
裴元歌点点头,道:“赵公公您可知道缘由?”
“奴才也不清楚,不过……。”赵林思索着道,“实不相瞒,奴才是张德海张公公带出来的,只是一直隐蔽着,别人都不知道。奴才记得,奴才第一次见九殿下时,张公公曾经跟奴才悄悄说过,让奴才离九殿下远一点,不要靠近。张公公伺候皇上时日最久,或许能够知道什么缘由?不如让奴才明日回宫,然后悄悄地向张公公打听,或许能够探出什么来?到时候再与四小姐联系,四小姐以为如何?”
裴元歌明白他的意思,他是作为皇帝的眼线而被安排到萱晖宫的,如今太后之事已平,赵林回宫后,若无意外,应该就是在皇帝身边伺候。
“赵公公肯为我尽力,元歌已经感激不尽,不过,此事还是要小心为妙,毕竟牵扯到皇上和九殿下之事。”裴元歌犹豫了下,还是道,“赵公公也不必勉强,这次我将赵公公带出萱晖宫,皇上难保不会防着赵公公偏向我,若是察觉到什么,反而对公公不美!”
“多谢四小姐提醒。”赵林感激地道,“奴才知道分寸,再者,张公公是奴才的师傅,情分非比寻常,奴才知道该怎么询问才能不引起他的怀疑,四小姐放心好了。”
“那就有劳公公了!”裴元歌福了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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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叶氏谋反案震惊朝野。
当然,皇帝的谋划诱发自然不会说,只说是叶氏图谋不轨,拉拢李明昊想要谋逆,结果李明昊忠君爱国,对叶氏虚以委蛇,同时将事情密报给皇帝。皇帝不信叶氏会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按兵不动,结果到了昨晚,果然发现叶氏谋逆,企图拥立五殿下,遂果断镇压。
谋逆的惩处,不言自喻,凡参与谋逆者,统统被处以极刑,首恶诛九族。
有李明昊这个暗桩在,但凡参与之人无一逃脱。
不过,因为叶氏牵扯到太后的问题,皇帝声称念及太后养育之恩,以孝道为重,不忍处死,只是褫夺了太后所有的权柄,打入冷宫。除此之外,叶氏只有华妃免除一死,同样被打入冷宫,而其余人等,连同五殿下宇泓哲,都被处以极刑,其余人按律发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