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克罗肩上扛着大剑,打量着一个挺胸凸肚的军士。这个大块头比他还高一头,浑圆的肩膀把盔甲撑得绷绷紧,头盔明显小了一号,顶在上面像一个瓜皮帽。
他腾出手把大块头军士的皮带又紧了一扣,又蓬蓬拍了两巴掌,道:“能不能少吃点?看你这肚子,简直是怀了七八个犊子的小母牛。”
周围人狂笑,那大块头脸色憋得通红,也不知是皮带太紧还是别的什么。他闷声闷气道:“俺没有多吃,早餐才吃了二十个馒头一锅粥……”
周围人暴笑,爱克罗也乐,但他还是绷紧脸喝止众人道:“笑什么笑!老子喜欢这样的!”转脸对大块头道:“有命留下的话,让你吃个饱!”
军士一愣,大头嗯嗯猛点,未捆紧的头盔嘶啦滑落下来,又惹来一阵大笑。
大块头旁边却是一个干瘦的小个子,盔甲空空荡荡地像是撑在一个竹竿上。
“喂!你他妈怎么混进来的,打仗的还是卖盔甲的?”
小个子怨声载道:“大人,这已经是最小号的盔甲,咱在里面都垫了两层龙纹毡……”话还说着,头盔滑了半边,把眼睛遮住了。
爱克罗:“靠!你这样还能打仗?”
小个子尖声道:“大人您不知道,咱可是老兵!前天那场仗咱一个人剖开了两匹狼的肚子,现在咱身上还有那狼屎的臭味呢,要不您闻闻?”
爱克罗赶快移到下一个。
百人队伍,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要依次问遍还真不可能。爱克罗手下原来十人队的军士现在都荣升十夫长,也在队伍间检查整理。
时间差不多了,这一刻,一位传令骑士纵马奔来,踏起一遛尘土。
爱克罗转身过来,抬头望去。
所有的嘈杂声蓦然消敛,那马蹄踏地的声响有如重锤,在人们的胸腔里轰然回荡着。
大战,要开始了!
没有人知道自己能否活过这场战斗,也许过了今日,自己远在他乡的家人就会收到一份阵亡通知,而自己的血和肉,希望和灵魂,都将沉眠在这块广阔的平原上,永不苏醒。
生和死是如此接近,如此触手可及。
骑士驰至左近一勒缰绳,战马唏溜溜人立而起。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从怀里掏出一面金色的小旗,向西方一挥!
只是简单的一挥!
汪汪洋洋不见尽头的部队方阵同时扬起旗帜,掌号使举起弯牛角,一道沉郁的号角声随即响起。
没有经过演练的,将士们跟随着这号角的节奏,重剑高举,大盾拄地,胸腔里都发出低沉的呼喝声!
如果只是一个人这么做就罢了,可这是千千万万人在同时这么做!
那呼喝声,兵甲抖动声,铿锵错落,汇成一股庄重肃穆的滚滚洪流,从大地上升腾起来。上过战场的,没有上过的,健壮的,瘦弱的……所有人的热血,都在这洪流里被点燃。
这时,牛角号急响三声,停住。
呼喝停顿,洪流消隐,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从将士们昂扬的身躯、坚毅的眼神中,可见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