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悦安躺在周凡渡的前面,距离这位拿枪的青年更近一点,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他举枪的声音,再度惊恐了起来,纤瘦的身体不由瑟缩了一下。
周凡渡却无动于衷,甚至有点儿习以为常了。这一路上,他都不知道被枪口对准了多少次了。
他也清楚地感觉到了,那个王八犊子是真的想杀了他,但是他爹不让。
可以这么说,他们兄妹俩虽然是被那个老头儿用枪胁迫着束手就擒的,但也是仰仗着这个老头儿在他俩儿子心目中的威严才得以活了下来,不然他早就被他那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小儿子给一枪崩了。
果不其然,那位被称为“阿爹”的中年男人听到青年的质问后,再一次地无奈回头,满含谴责地看向了自己的小儿子,不容置疑地呵斥:“木栓,把枪放下!”
木栓却没有放下手中的枪,拧着杂乱的浓眉,一脸不服气地看着他爹:“留着他干嘛?女的还能卖了给我哥换彩礼,男的连泡牛粪都换不回来。”
老爹长叹一口气:“我留着他自然是有用处。”又催促着命令,“快点,把枪放下,别走火了。”
木栓不敢忤逆自己的老爹,不情不愿地放下了手中的枪,但还是不服气地嘟囔了一句:“留着他有个几把用啊,难不成卖给村头的李寡妇?”
周凡渡:“……”
老爹没有回答问题,而是对着正在开车的那位青年说了句:“金栓,你给你的愣头青弟弟说说吧。”说完,他又轻叹了口气,再一次地开始懊恼当初给小儿子起这个名字了,木栓木栓,真长成了一个榆木疙瘩脑袋了,除了有一身蛮力以外,其余一窍不通。
金栓听完老爹的话后,立即回了他弟弟一句:“用处大了,可以去黑市卖他的血,卖他的器官,或者把他卖到王老三的砸石场里,一个人一千呢。”
木栓一脸不可思议地看了看躺在车尾的周凡渡:“他这种小白脸还能值一千呢?王老三买牲口不是还要条件呢么?”
在他们眼中,被卖进砸石场的人已经不是人了,二是牲口。
金栓:“要男的,家里面没人的,最好是沿街要饭、捡破烂的那种。”
兴许是因为一千块钱打动了木栓,他立即将枪口朝上移开了,紧抱在了怀中,又奇怪地问他哥:“王老三为什么喜欢捡破烂的?”
金栓无奈:“因为没人找他们啊,惹不上官司。”
“哦。”木栓又看了周凡渡一眼,更奇怪了,“那个小子也不是家里没人啊,他失踪了,他爹妈不会找他?”
金栓哼了一声:“找也白搭,王老三的石矿在山坳里,没网没信号,附近还全是咱们村的人,根本跑不出去。”说完,又用右手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疼得呲牙咧嘴,破口大骂,“狗娘养的玩意儿!咱们本来也没想绑他,一个小丫头就够了,是他自己送上门的。”
这时,老爹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命令了自己小儿子一句:“把那个丫头的书包给我拿过来,我看看到底有多少钱。”这一路逃跑匆忙,一直也没顾得上细看。
木栓立即捡起了自己脚边的粉红色书包,给自己的老爹递了过去。
金栓扭脸瞥了一眼,说了句:“这书包看着就不便宜,得一百多吧?”
周悦安虽然说不了话看不见东西,但却能够清清楚楚地听得见那父子三人的对话,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一帮土鳖,我的书包可是全球限量版,一万多呢!
紧接着,她的内心又猛烈地伤感了起来:就这种又土又蠢又坏的人,竟然是她的亲生父亲和亲哥哥。
老爹听完大儿子的话后,无声地笑了笑,把书包放到了自己的腿上,一边拉拉链一边对自己的儿子们说:“少说这种没见过世间的话,让车里的大少爷和大小姐看笑话。”
包链一拉开,就露出了装在里面的成沓的钞票。
一沓一万,总共十沓,十万现金。
金栓忍不住感慨了句:“嚯,真不愧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大小姐。”
老爹心满意足地将怀中的一沓沓钱砖重新装回了书包里,语气中却还是带着点遗憾:“再多十万就好了,再多十万你娶媳妇儿的钱就够了,也不用冒着风险把那个丫头给绑回来了。哎……嫁了这个,才能娶那个,什么狗屁世道。”
木栓哼了一声:“谁让她爹妈把咱们家孩子养死了呢?我姐要是还活着,也轮不上嫁他们家丫头。”
周悦安浑身一僵,震惊错愕:这话什么意思?我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周凡渡也僵了一下,但令他感到诧异的却是木栓的第一句话:谁让她爹妈把咱们家孩子养死了呢?
他们的父母,还养过第三个孩子?收养的么?
这时,金栓又问了他老爹一句:“那个金镯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真是那个丫头的么?怎么会在你手里?”
老爹叹了口气,缓缓讲述起了真实的原委:“你妹子当初一生下来就有病,咱们那种小地方治不好。你堂婶那个时候刚好在妇幼保健院当护士,我和你妈就抱着她去东辅投奔你堂婶了。但是给你妹看完病后我和你妈也治不起,我就想托你堂婶帮忙偷偷地把你妹和哪个有钱人家的丫头换了,这不就能给你妹治病了么?结果谁成想竟然被那个女人发现了,好在我最后留了一手,临走前把那个富家丫头的金镯子摘掉了一个,没成想竟然真的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