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烬则蜷缩着身子,佝偻着腰,左手戴着顶针扳指,右手拿着细小的针线,在一件休闲服的袖口上以极快的速度穿针引线着。
他缝针的动作极快,手却又很稳。
他的手艺活老练且精纯。
一针一线一板一眼,缝补出来的衣服几乎看不出曾有过破损。
他略显稚嫩的脸孔上透出与年龄不相符的专注,仿佛修补的不是一件廉价衣服,而是稀世珍宝。
任重远远看着这平和的少年,竟有刹那恍惚,似在他身上看到了一团火焰。
“于烬你在做什么呢?”
任重走上前去,招呼一声。
“啊!任先生您怎么来了。”
于烬猛回过神,竟有些做贼心虚般的把针线和衣服往身后藏,满脸局促。
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低垂着脑袋,不敢抬眼看任重。
任先生把枪交给自己时曾说过,他希望自己尽快拥有真正的战斗力,但现在自己却在这里做针线活。
他觉得任先生可能要骂人了。
这时候倒是于烬的母亲表现得更老练些。
老妇人赶紧从缝纫机上站起身,满脸堆笑,手舞足蹈地为儿子分说着:“任先生您怎么来了。是这样的,我这边有点忙不过来,刚好于烬这会得闲,我就逼他帮忙搭把手。哈哈哈哈,这也太难为他个小男生了。哈哈哈哈!还愣着干嘛,任先生找你肯定是有事,还不把东西放下赶紧跟着去!”
她一边说,还一边去拽于烬。
任重看着这略显世俗,语气里透着低下的讨好的老妇人,微微一愣。
这一刹那,他想起了老人的遗书。
对方看似懦弱胆小,畏畏缩缩,世俗卑微到了泥土里,却竟有那般直面死亡的勇气。
任重笑着摆摆手,“不碍事。我没什么事。今晚我也就是难得空闲,回家吃个晚饭。倒是赶巧,大家这邻里邻居的,于烬还帮我搭了房子。今晚我们就一起吃饭吧,我叫了美味鲜的外卖,不小心叫多了。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啊这……”
老妇人听傻了。
小镇底层荒人里,几乎没人不曾幻想过美味鲜的食物该是何等的可口。
据说,那里一个大菜的价格就顶普通荒人数月伙食。
底层荒人穷尽脑汁,也根本无法想象能在美味鲜里就餐的人又该是何等位高权重,富贵显赫。
老妇人做梦都没想到这位刚搬过来不久,又给了大价钱让于烬搭房子,还便宜卖给于烬一把枪的“贵人”竟贵到了这个地步。
“不不不!这怎么能行!我们配不上,真不敢。这人情太大了!不了不了,我们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老妇人赶紧摇头拒绝。
旁边的于烬也有些惊魂未定的直摆手,“不用了,任先生您太客气了。您已经帮我很多了。”
任重把脸一板,“那你们是不给我面子咯?”
母子俩:“呃……”
……
于烬母子坐在方正饭桌两侧,各自把双手搭在膝盖上,正襟危坐,大气不敢出一口。
母子俩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眼睛和唾液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