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乡伯太夫人闻言身体微微僵住,面上?神情有?些恍惚,只因?为这话她曾经听过无数回。
她对着丈夫委屈说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不讨婆婆喜欢的时候,丈夫只眼神嫌弃道:“你这般装傻,有?意义么?”
她跟长女?抱怨说自己不知道为何不得丈夫信任的时候,长女?同样只是面带无奈道:“您这般装傻,有?意义么?”
安乡伯太夫人此时再听见这话时,心里升起无限委屈与怨恨!
是啊,你们一个个都明辨是非,就只有?我跟菲姐儿两个是糊涂蛋!所?以?你们谁都不肯跟我们多解释两句,谁也不愿意多问我们两句。
你们才是一家人,你们一个个多聪明啊!你们想要如何处置我们,便如何处置!
安心伯太夫人红着眼,有?些癫狂道:“是没什么意义,那老身代替你姨母以?死?谢罪可好?老身死?后一定下去?问问敏姐儿,问问她到底是怎么教?的儿子,教?导出一个六亲不认的畜生!”
林青瑜:“……”
林青瑜心里气狠了,她忍不住脱口而出道:“方元柔被关进京兆尹牢房是因?为牵扯到人名官司,跟我哥哥有?什么关系?”
安乡伯太夫人到如今也只是头?一回见着林青瑜,看着她那与曹氏太皇天后极其相似的面容,她此时才终于明白,为何康亲王对她会那般维护,为何掉包之事会这么快被人察觉。
可惜啊,若是当年信哥儿没进产房,长得再像又?能如何呢?
安乡伯太夫人看着小姑娘那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心想真是个心思?单纯又?天真的乡下丫头?。
安乡伯太夫人看着她似有?些不可置信般问道:“什么人名官司?赵麽麽和秋月那几个下人么?”
“呵!哈、哈哈哈……”
安乡伯太夫人竟是像疯子一样笑出了泪来,声音十分凄凉道:“我可怜的柔儿啊!你在牢房里受尽冤屈屈辱也不愿意道出真相来,就怕有?些人会活在愧疚之中,可你瞧瞧人家可领了你的情,可又?知道你的苦衷?”
“你想知道赵麽麽和秋月她们是怎么死?的么?”
安乡伯太夫人扫了曹信业一眼,却转头?看着林青瑜目露怜悯道:“当年我去?探望柔儿,却正?好遇到北狄细作袭击定国公府。
几个扮作丫鬟的北狄细作抓了赵麽麽和秋月两个,逼问她们定国公府千金的下落。”
安乡伯夫人看着林青瑜脸上?慢慢露出几分不安,有?些幸灾乐祸道:“赵麽麽和秋月她们宁死?也不说,最后被那些个细作用青石一寸寸打断了手脚,活活痛死?的!
后来定国公府外院护卫赶了过来,北狄细作逃跑时放了一把火,赵麽麽跟秋月她们更是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安乡伯太夫人看着林青瑜苍白如纸的脸庞,眼里透出几分残忍,满怀恶意道:“如果真要有?人为赵麽麽和秋月她们偿命,那也应该是你,不是么?”
屋内众人神情各异,林青瑜却管不了许多,她此时也不在乎自己穿越之事会不会暴露,只脱口而出道:“你胡说!赵麽麽和秋月她们明明被你们扔进了偏院的枯井里。”
这是奶娘的丈夫说的,林青瑜年幼时候唯一听到的线索,她怕自己忘记还偷偷写在了纸上?,那张纸她一直都放在荷包里贴身带着的。
安乡伯太夫人大概没料到林青瑜会说这话,心头?闪过几分慌乱,却又?很快镇定下来,冷笑道:“一派胡言!你以?为凭空捏造这些谎话,便能让自己活得心安么?自己承受不起的人命的血债,却要栽赃嫁祸到别?人头?上?!”
安乡伯太夫人说到最后一句时,却是直勾勾地盯着曹信业,那“栽赃嫁祸”四字语气极重。
她虽然没能进得牢房探望过柔儿,但知女?莫若母,安乡伯太夫人知道以?幼女?的心智头?脑,京兆尹衙门里的人定然是问不出来什么,可却又?迟迟不肯放人,想必定然有?自己这位好外孙的手笔,不过是仗着权势地位肆意报复罢了!
林青瑜就知道会这样,她因?为智商运气还算不错,无论学习生活也好,两辈子其实都活得挺顺遂的,所?以?养成了直来直去?的性子,最不擅长处理的便是这种颠倒黑白、胡搅蛮缠的事情。
林青瑜抬眼扫了屋里众人一眼,方元德跟南雄侯脸上?微微带着几分诧异,似乎是有?些相信了安乡伯太夫人的这番说辞。
曹芳菲脸上?除了诧异外,更是带着几分明晃晃的幸灾乐祸之色。
韩首辅表情淡淡,看不出他是什么心思?。
自家大哥目光沉沉地盯着安乡伯太夫,漆黑的瞳孔里仿佛有?风暴旋转,似乎恨不得将眼前人撕成粉碎。
林青瑜转头?看着韩令和,见他面上?虽然没甚表情,一双凤目却依然饱含温柔地看着自己。
林青瑜有?些心虚,语气里却又?带着几分信赖,看着韩令和结结巴巴道:“曾经有?几名不认识的女?子常给我托梦,托我给她们收敛尸骨,就在定国公府偏院的枯井里。”
林青瑜从来没觉得这般愧疚过,即便赵麽麽和秋月她们或许不是自己害死?的,可自己却也从来没有?想过要为她们报仇。
自己所?谓的强大内心在此刻瞬间破开了一个丑陋无比的大洞。
林青瑜此时才意识到,自己其实从来就没有?所?谓的强大内心!
她只是吝啬付出感情和真心罢了!
她本质就是这么自私又?胆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