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尤喉中一甜,亦被那反撞气浪震得气血翻涌,踉跄飞退,体内气旋飞转更剧,弇兹嘶声大叫,双翼“咯啦啦”地铰钮一团,周身亦扭如麻花,幻光炸射,恢复了童男之身。
当是时,霄昊嘶着冲天飞起,拓拔野翻身跃骑其上,与星骐一前一后,尾追着帝鸿朝西北天际飞去。蚩尤转头再看时,他们已飞出了千丈之外,当下一边用太古蛮语喝令风翼轩,雷波等鹰、虎勇士追赶援助,一边奋起真气,反手一掌,将轰然震飞。
“嘭!”西海老祖撞跌在石崖下,鲜血狂喷,脸如金纸,踉跄起身,脚下一软,竟差点又朝着蚩尤跪倒在地,狼狈万状。
众人哄然大笑,纷纷叫道:“苗帝陛下,杀了他!杀了他!”呐喊声震天价响,漫山回荡,喧嚣如海潮。
蚩尤想起当年众兽山中,这老妖奸杀女童的累累暴行,想起他恣意折辱自己时的嚣狂残疟,想起他用翻天印引发寒荒洪灾的滔天罪孽……热血激涌,怒火熊熊,昂首大笑道“老畜生,你欠我七刀,第一刀,我要剁下你的孽根,为被你糟蹋的女娃报仇雪恨!”话音未落,身形急进,苗刀凌空卷舞,朝两腿之间怒斩而下。
西海老祖大骇,奋力聚气挥挡,“当!”斩妖刀尚未成型,那道雷霆碧光已轰然破入,气浪炸爆,鲜血喷涌,他腿上一凉,难以置信地瞪着自己地裆部,过了片刻,才觉得一阵椎心彻骨的剧痛,嘶声惨号,凄厉如鬼哭。
须臾之间,不仅这一百余年来,他攫取童女纯阴真元所聚敛的真气几乎被这小子吞吸一空,就连仗以修行的淫器亦被连根斩去,就算他能逃得生天,也休想再修炼这淫邪的妖法了!心中之惊沮恨惧,难描万一。
群雄长呼哄笑,晏子苏心下大块,咯咯笑道:“都说这老妖怪颇有能耐,到了陛下手上,原来也不过是一根费柴。”
这话正是仿造当日西海老祖震断蚩尤浑身骨骼、经脉时西海九真起哄所说的风凉话,此刻听在弇兹耳中,更是苦如黄连怒火如焚,厉声狂吼,摇摇摆摆地站起身来,叫道:“小贼,要杀要剐,只管来吧,老夫……”
话音未落,刀光一闪,他脸炸裂,半截舌头连着鲜血飞旋冲天,蚩尤扬眉笑道:“第二刀,我要剁下你的猪舌,为被你污言秽语亵渎的天下人的耳朵报仇雪恨!”
弇兹抱头惨叫,踉跄后退,刀光又是一闪,他的左手凌空飞起鲜血猛然喷入左耳,脑中一阵眩晕只听蚩尤森然笑道:“第三刀,我要剁下你的左爪,我被你害死的寒荒百姓报仇!”
霎时间刀光闪烁鲜血激射不绝九黎群雄齐声高呼:“第四刀!”:“第五刀”数到第六刀时候,他的双手双脚都以被蚩尤斩断惨号翻身鲜血喷溅得岩石草丛斑斑点点嫣红如梅触目惊心
山岭上驻足回望的众水妖面面相觑脸色如土眼见大势以去再无半点斗志,纷纷四散奔逃。九黎群雄也无意追杀自顾欢呼齐吼:“第七刀!第七刀!第七刀!”
蚩尤大步走到弇兹面前冷冷地俯身看着他那因恐惧痛楚而变形的脸新中悲愤喜悦鄙夷厌憎……交加翻涌,刀锋轻轻的抵在其脖子上,正欲挥斩而下,忽听“呼呼”激响,众人惊呼,空中一绚光飞舞一个五色石印正如彗星似的朝着他当头怒撞而来。
拓拔野与流沙仙子并骑乘黄,腾云驾雾直追了数十里,距离帝鸿越来越近,已不过百丈之遥,精神大震,忽听后方传来一声巨震回头望去那碧绿山岭轰然炸散,尘土滚滚如烟云一道绚光冲天飞起盘旋回转。
“翻天印!”拓拔野心下一沉,广成子终于还是赶到了!身后十余里外,啸声凌云雷波风翼喧等九黎群雄纷纷转向,朝桂林八树折冲去。此时若要回返相助,势必再难救出姑射仙子。略一踌躇重又加速追赶帝鸿。
又往前飞了片刻,森林减少,沙砾遍地,青翠的山岭也被竹黄的土丘所代替连绵如海遥遥以能望见西北边九道黑烟滚滚冲天,狂风吹来,黄沙蒙蒙,夹杂这淡淡的硫磺气息当是,九黎山无疑。
流沙仙子咯咯笑道:“原来帝鸿兽挟持那老妖精,也是想到那苍梧之渊,找什么三天子心法么?我若是它,一口将她吞下便是只要抽吸了神识,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话音未落,帝鸿忽然嗡嗡长笑道:“多谢洛仙子提醒!”两条触角横卷飞扬,竟真的将丁香仙子,姑射仙子双双往那血盆大口中送去。
拓拔野大凛,喝道:“畜孽敢尔!”冲天高跃,衣袂猎猎,天元逆刃脱手而出,凌空划过一道触目的弧形银光。
这一式“星汉万里”正是天元诀里的驭剑诀,可以真气,意念控制,飞剑纵横回环,恣意随心,相距越远威力自然越小,但是在这百丈范围内,其声势仍如雷霆呼啸。
帝鸿旋转上冲,贴着土山高高飞起,另外两只触角如赤龙呼啸横扫,拓拔野指诀一变,天元逆忍登时如狂风飞絮,流水落花,跌兖回旋,穿插闪掠,突然闪电似的劈向缠卷姑射仙子的那只触角。
“嘭!”那触角猛力反撞,气浪鼓舞,顿时将天元逆刃拍得翻转飞起,土上迸炸如倾。
姑射仙子缠缚其中,更被震得气血翻涌,难受已极,秋波转处,瞥见定向仙子被旁侧那触角卷着直冲帝鸿巨口,心下大急,默念“万壑春藤绕”,双袖真气冲吐,缤纷如碧霞破空。
“哧哧”激响,那卷缠着丁香仙子的触角翠光闪耀,突然绽放出万千青藤绿丝,以惊人速度蔓延环绕,霎时间便将那巨大的触足紧紧勒箍,朝下掰夺。
事出突然,相距甚近,帝鸿想不到她竟会使出这两伤法术舍己救人,低吼一声,触角飞扬,丁香仙子登时松脱,急速沉落,“砰”地撞落沙丘。轰鸣声中,隐隐听见姑射仙子的惊呼,抬头望去,她已被那触角收卷,往那口中送去,心中一紧,泪水止不住夺眶涌出,低声道“傻丫头,你为何要如此?”
当是时,拓拔野疾冲而至,清姹声中,天元逆刃大开大合,回旋怒转,接连劈中触角,光焰暴舞,绚丽如流霞
帝鸿嗡嗡怒笑,六只触角齐齐收绻,巨口突然朝外一鼓,“轰!”火焰狂喷,气浪飙卷,拓拔野当胸重撞,顿时冲飞抛跌,险些连神刀也拿捏不住。
还不等喘息,四周轰隆迭爆,帝鸿触角挥舞处,那连绵土丘竟炸涌如滔天黄浪,层层叠叠,朝者他兜头盖脑地怒拍而下。遥遥望去,漫天都是飞旋冲泻的沙石,仿佛惊涛汹涌,飞瀑滚滚;又如万兽咆哮,狂奔扑卷,将他瞬间吞没。
土丘崩塌,沙浪冲泻,丁香仙子朝下疾速翻滚滑落,眼前乱像纷呈,南际山的飞瀑、龙揪岩的碧玉海棠、神农神采飞扬的年轻身影、空桑仙子喜悦甜美的笑颜、铜镜中自己那双伤心而愤恨的眼睛、九嶷火山喷薄的冲天烈火、春风中孤单摇曳的心莲……这两百多年来的坎坷际遇、悲欢离合全都一幕幕地从眼前飞闪而过。
她突然想起那年初夏,午后溪边,他吊儿郎当地坐在那阳光摇荡的树枝上,拈着两枚翡翠雕琢的海棠,笑嘻嘻地说:“妹子,从今以后,你灾也不用担心海棠凋谢了,因为我已将春天永驻你的鬓角。”
泪水汹汹地滑过脸颊,那焚烧了两百年的熊熊怒火忽然消散了,久违的甜蜜、酸楚、伤心、幸福……却又像潮水似的涌入心头,让她沉溺,无法呼吸。
远处蓝天,黑烟滚滚,那是九嶷山亘古不变的烈火。这一瞬间,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历经九万多个日日夜夜的仇怒、折磨、悔恨、痛苦,她对他的爱却始终像那火山一样炽烈如初。
而他变心也好,移情也罢,至少那一年,那一刻,已如春天一般永驻在她的鬓角,铭镌在她的心底,哪怕时光倒流,天地逆转,再也不能更移。
空中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