恼!谁付伊周重托,神州宏图,由尔展描?昨宵一梦兼春远,梦里江山更好。南疆水清,北国原莽,西域昆仑豪!醒来依旧,西风频吹
人老。
静竹轻轻地诵读了一遍,说:“好是好,但未免太消沉了点。你今年才不过三十五岁,难道西风就把你吹老了?”
杨度苦笑着,不做声。
夏寿田说:“当年我们是一人一首,今天也不能让你专美。”
夏寿田从杨度手中取过笔。在杨度题壁的时候,榜眼公已经打好腹稿了,他不假思索,飞快写了起来:
戊戌年与皙子共游江亭。皙子叹时事多艰,余言朝政无阙,小有外侮,足以惕在位,不宜遽作亡国之音,失哀乐之正。和词云“万
顷孤蒲新雨足,碧水明霞相照”,意以矫之,亦喻朝廷宜礼贤用才,以人治国。曾湘乡谓朝气不难致也。乃未几政变狱起,继以拳祸,
两宫西狩,几致亡国,始叹其见微。今与皙子再游江亭,皙子重题《百字令》,有“西风频吹人老”句,静竹惜其消沉。然国事日非,
余又遭家难,心绪或许比皙子更消沉也。
一纪过后,正黄花初开,霜打野草。废苑孤蒲新又雨,作得秋声不了。雁字南飞,声断燕岭,回望帝京渺。万里长城,犹如灰线曲
绕。弹指光阴流逝,功名无望,更兼文章夭。旧年一腔书生气,渐被岁月磨消。国难当头,家祸突兀,人世多烦恼。不如狂饮,一壶浊
酒醉倒。
静竹也把夏寿田的《百字令》轻轻吟诵了一遍,叹道:“十二年了,想不到国家不但无一点起色,反而越来越坏,也怪不得你们消沉。”
这时,岳霜跑过来说:“店老板把饭准备好了,快去吃吧!”说着就来扶静竹。
静竹也说:“苦吟了半天,也该去吃饭了!”
“走吧!”夏寿田拉起杨度衣袖就走。
“老爷,赏我几个钱吧!”
侍候笔墨的小男孩站在一旁可怜兮兮地说。
“哎呀,你看我们都忘记了!”杨度一边掏口袋,一边对夏寿田等人说,“你们先走。”
杨度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钱来,约有三四十文,都送给了那孩子。小家伙欢天喜地地鞠了一躬走了。
杨度正要转身,却忽然看到慈悲庵里走出两个出家人来:前面是一个年岁较长的和尚,后面跟着一个中年尼姑。二人来到大门外,都停了脚。
和尚双手合十说:“师妹留步,过两天我再来。”
中年尼姑久久地望着和尚,好久才说了一句:“师兄好走了。”
杨度被这一僧一尼的情景所吸引,征怔地望着出神。那和尚转过脸向江亭这边望了一眼,又朝着尼姑身边走去。就在这个时候,杨度看清了这位和尚,原来竟是多年不见的故人!
“寄禅法师!”杨度惊喜地喊了一声。
和尚停步,扭头一看,也喜道:“原来是皙子!我正要找你,不料你也到江亭来了!”
当杨度和寄禅一起来到慈悲庵大门口时,寄禅向尼姑介绍:“这是我的俗家朋友杨哲子施主。”又指着尼姑说,“这是我的师妹净无法师。”
杨度向净无弯了弯腰。他瞥见这个尼姑的脸上略有点不自在。净无右手摸着胸前的念珠,左手竖起,停了好一会才说:“请杨施主进庵里叙话。”
寄禅忙说:“师妹,我看不必了。”又转过脸对杨度说,“皙子,我今天有件要紧的事去办,就不在这里说话了。我在法源寺里挂单,明天夜里我在寺里等你,我们再好好叙话。你一定要来!”
说完,又望了净无一眼便走了。净无也不再和杨度搭腔,赶紧转回庵里,把大门关了起来。倒是杨度一个人在庵门外默默地站了很久,他看得出寄禅和净无之间的关系非比一般。
九 悟宇长老指明朝廷亡在旦夕的三个征兆
法源寺是北京城内年代最老、规模最大的寺院,位于宣武门内法源寺前街。它创建于唐贞观十九年,当时叫做悯忠寺。后来宋钦宗被金兵从汴梁掳至燕京,就囚禁在这里。明代改名为崇福寺。清雍正年间改建后更名为法源寺。
寺内共有五进院落。第一进为天王殿,第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