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柳明月只能说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真的要看缘分。
越是如此,她越觉得左子兴选择不公开自己的身份,也不愿留在京城,实在是个明智之举。
且不说他是平国公之子的身份,有可能会给他带来的麻烦,就凭皇上如此关照,甚至可以说是偏爱他的态度,那些皇子肯定也会容不下他。
不过很快,皇上就没什么精力惦记大侄子回海军后的人身安全问题了。
益州与华远府一带,先是在年前遭遇极寒天气,年后又是一直滴雨未落,严重影响春耕的奏报,让皇上十分忧心。
眼看这是要出现干旱之兆,柳明月也觉压力极大,召来相关官员,对照那一片区域的舆图,反复讨论。
眼看从最新收到的消息看,那一带依旧没有下雨的迹象,柳明月当即下定决心,提议要在两府同时上马五项工事,同时修筑三条水渠、两条京直道。
皇上对此大为震惊,“皇后,就算朝廷现在稍宽裕了点,也经不起如此挥霍啊,一旦出现旱灾,我们还要留着钱粮赈济灾民呢。”
“陛下,臣妾之所以会提出这个建议,也是为了赈济灾民,一边以工代赈,一边也算是让他们自救,眼看这一带已有形成旱灾之兆,只能早做准备,不能心存侥幸、坐以待毙,一旦拖延至旱灾彻底爆发,两府百姓沦为灾民,四处流窜,将会给朝廷带来更大的压力和损失。”
皇上已经明白柳明月的打算,不得承认她的这个安排确实有道理。
“问题在于,皇后的这个打算再怎么好,这五项工事的投入,也实在太大了些,定会引起前朝的坚决反对。”
只要有钱,还舍得花钱,钱能花到真正该花的地方,绝对能解决这世上的绝大多数难题。
“谁要是反对,就让他们签下保证书,一旦两地持续不下雨,形成旱灾,就让他们丢官罢爵,九族的财产都给拿出来充公,他们敢吗?”
那肯定不敢,敢签的人,一定会成为自家九族公敌。
虽然皇后在气头之上,说的这个法子有些太过不讲规则,但是皇上觉得,这倒未尝不是一个可用来让前朝某些人闭嘴的好方法。
不过一想到若真按皇后所言,尽快开启这五项工事所需要的巨额投入,皇上就下意识想捂住自己的胸口。
哪怕他自觉已变得看开了许多世事,但在花钱这块,他终究还是无法真正洒脱。
柳明月看到他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就知道他是在心痛自己还没捂热的那笔巨款,马上又将被掏出去。
“陛下不必担心,钱庄有钱,朝廷出一部分,再由地方承担一部分,地方拿不出来,可以让他们先从钱庄借贷。”
“要是地方赖账怎么办?”
“让地方拿他们手中的土地做抵押,逾期不还,就拿那些土地还债,所有相关官员的考评和晋升,都与他们经手的债务还款情况直接挂钩。”
皇上若有所思的皱眉回道,“那些土地并不值钱,虽然大部分官员都会在意自己的前程,但若遇上那种不在乎考评和晋升的官员呢?”
有些没上进心,只想留在一地当土皇帝的官员,还有一些因各种原因将要致仕的官员,他们要是赖账,银庄可就拿他们没办法了。
“所有经手人,都需承担连带责任,他们自身还不上,就让他们的子孙后代接着还,还完之前,子孙禁止参加科举。”
这个办法有些熟悉啊,皇上随即想起,皇后曾在此前用这招对付过那些贪官污吏,效果极其出色。
再加上无官不忌惮的稽查司的存在,那些官员一般也不敢通过加征税赋、盘剥百姓的手段来填坑。
而地方只要没有遭遇什么大灾大难,每年地方所收缴上去的税收,都会留足地方所需花用,只要那些官员别太贪,就能还得上那些可分期还的贷款。
正如皇上所料,这一决定在朝堂上正式公开后,顿时在朝野上下引起轩然大波。
有些人质疑那两地官员可能存在夸大其辞之嫌,有人认为就算那一带有发生旱灾的风险,也没必要投入这么多。
朝廷的钱是有数的,往益州和华远两地投入太多,势必会让其他衙门在支取经费时受限,当然会引起许多不满和反对。
两位丞相和部分户部、工部的官员,都是相关规划方案的参与者,也因此而招来大批的抨击。
柳明月也不想与这些人多话,直接上人端上提前备好的承诺书和印泥,看到承诺书上的内容后,刚刚还在正义凛然的大放阙词者,都在瞬间变得哑口无声。
眼看苏福端着托盘在文武百官中走了一圈,还特意在那些出声反对者面前多停一会儿,却无一人敢在文书上签字画押,皇上的心情特别好。
“既然众卿都不敢保证那益州和华远两地不会发生旱灾,我们朝廷就要防范于未然,提前做好最坏打算,何况那一带本就是多旱少雨地氏,不管是给那里修路,还是兴修水利,都是能利国利民、造福后代之举,总归钱不白花,对吧?”
崔相迅速站出来道,“陛下圣明!”
其他众人也只能跟着附和,表示认同,纵有再多的不满和反对,在看过那份能将自家九族的家财都给赔上的文书后,都只能憋着。
此刻的柳明月很庆幸这个这时代的人,还不懂法治和民主,没有意识到她让人准备的那份文书,没有任何法规条款可做依据,不具备什么法规效力,只是起到一个威慑作用而已。
五项大工事的决议决通过后,众人又开始商讨负责官员的事。
虽然这五项工事的规模,都远远无法与苍河大坝相提并论,但是对众官员而言,这也绝对是个可以用来积累资历、刷政绩的大好机会。
眼看朝中各方势力相持不下,杨弘深在朝议结束后,迅速向上官请假,前往郊外庄子上探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