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月不擅长出这个时代的读书人能理解的题,所以她在打好草稿后,又向工部和十二监的一些官吏请教,才将复试的考题给确定下来。
至于为刷下大批不合格的报名者而组织的初试,她没时间与精力亲力亲为的参与,但她会抽查答卷,这样可以让相关负责人多几分压力,尽量避免出现不应该的错漏。
宫里的人,包括徐庆业这个皇非内,都已习惯皇后做每一件事,都会要求细致而又严格的风格,宫外的人,显然还是第一次见到。
当参加初试的两千余人,都聚集到贡院门外候考时,一群大臣正在宫中和皇上理论。
在此之前,他们都没想到,这场饱受争议的招募,竟然借用贡院进行考试,对许多文人而言,这相当于是玷污了他们心中的圣地。
徐庆业也没想到皇后竟然将主意打到贡院的头上,而且是在事情已经办好后,才通知的他。
作为一个草莽出身的皇帝,徐庆业对此当然是毫无异议。
毕竟在他看来,三年才启用一次的贡院,闲着也是闲着,借用一下怎么了,钱货两讫的事,人家负责贡院的礼部都没意见,与旁人何干。
没想到这事爆出来后,跟桶了马蜂窝似的,这些文人反应远比上次的大朝会更大。
“对于这件事,朕也了解不多,你们且听听礼部的王尚书、户部的李尚书是怎么说的吧。”
怎么还牵扯到户部了?过来抗议的文臣心中都有些不解。
好在那两位没让他们久等,很快就出现在勤政殿内,王尚书有意落后两步,李尚书则是理直气壮的迎着殿内众人的目光。
向皇上行过礼后,李尚书也不含糊,干脆直接的开口道。
“租用贡院的事,本官全程都有参与,皇后娘娘派人找王尚书商量,被王尚书以有辱斯文的理由给拒绝,被本官知道后,便出面说服了王尚书,且由本官与皇后身边的管事商讨确定下来的。”
陈郎中为贡院被玷污的感到怒不可遏,顾不上前面的两位中,有他顶头上司的事实,直接痛心疾首的大声质问道。
“王大人,李尚书不是科举出身,不知道贡院对吾等文人的重要性,也就罢了,您怎么也能答应这么这荒唐的事情呢?”
王尚书很想来句,实在是皇后给的太多了,他会读书,也会算帐啊,划算。
可他毕竟是文人中的翘楚,又事关贡院,肯定不能将心中的大实话给直接说出来。
好在李尚书是位敢做敢当,信守承诺的,直接按照约定挡在他面前。
“因为皇后娘娘愿意私人出资,帮礼部支付这次修缮贡院的三千多两银子,你们各部就知道要银子,一点都不懂开源,难得遇上个可以收钱的机会,为什么要往推?谁要是坚持反对,只要你们将这笔银子拿出来,弥补礼部户部的损失,老夫现在亲自去贡院赶人。”
赶人是不可能赶人的,他还给自家户部的官吏谈了个兼职的活,这场忙活下来,大家都能赚个三五两银子的外快,谁不乐意?
过来抗议的这群文臣,就算能拿得出来那笔银子,也没人愿意做那个冤大头。
毕竟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是为了趁机彰显自己维护文人体统的形象,从而增加他们在士林中的声望和影响力而已。
有人硬着头皮道,“李大人,我们都是朝廷官员,这般张口闭口都是银子,不大好吧?”
李尚书直接瞪向说话的人,“这世上就你清高,你是餐风饮露长大的?有本事你们别天天来户部要银子啊,敢嫌老夫将银子挂嘴边,你要是能将你的家财全捐给大库,老夫定能敬你三分,任你骂老夫满身铜臭。”
这就是户部的两个侍郎都急着想上位,徐庆业却将李尚书一直留任,不准他请辞的原因,有这位定海神针在,他对户部放心多了。
即便这位既不是跟他一起打天下的功臣,也不是很有名望的那种大儒名士,甚至连资历都不怎么光鲜。
只是一位历经过前朝两代皇帝的户部老人,而且他是由底层小吏逐步升上来的。
前朝灭亡时,他还只是一个管库的主事,唯一的优势就是经验丰富,对户部的工作流程了如指掌而已。
后来却因此而被攻入京城的人,提拔为有名无实的户部尚书,最后守着空荡荡的户部迎来了新朝。
在这种情况下,李尚书自己也觉得虚,早就有心想为新朝皇帝让出这么个关键位置,结果当今竟然毫不在意那些过往,给了他极大的信任,让他的尚书之位越坐越稳。
正所谓是士为知己者死,虽然他看不上那些不会赚钱,比谁都会花钱的读书人,但他很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所以他在给大安开源节流方面,绝对是不遗余力的那种,为此,他能将个人与家族利益都抛之脑后,与所有与户部有利益争端的人吵个遍。
是能证明徐庆业这位皇帝知人善任的活证据,从而也让其他人对这位新朝皇帝增加许多信心。
有李尚书帮忙当嘴替,徐庆业高坐主位,心情十分舒畅,他也很看不这种与国无功于民无利,只知拿着迂腐的陈规旧俗找茬的文臣。
可是读书人在面对勋贵武将和皇帝时,是一个整体,他不能因为看不上这部分人,而失去那些真正有能力,能成为国之栋梁的文人的支持。
过去不能理解,真正坐到皇位上后,徐庆业也已深刻领悟到打天下靠武将,治天下靠文臣的帝王之道。
见那群前来抗议的人都被压了下去,徐庆业才表了个态。
“为宫中产业借用一下贡院,就需皇后为此花费三四千两银子,有这样的好事,谁不想赶上?你们礼部受益最大,可别再得了便宜还卖乖了,你们若有本事多租出去几回,扣除修缮和维护费用后,剩下的你们私下分了,朕都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