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恭,他很奇怪……”夏合欢忽地射出一石,呼呼风声直刺那船夫门面。
然而船夫则像木桩一般,不觉周围异动,安静而诡异地伫立。
然而,那石头却在突破红线时,只闻铃铃地急转响声,一束束从墙角倏地伸出的红线罩于船夫一臂之遥,那上面铜板泛着黄光,弹力射出挡下。
“果然古怪。”苍帝紫袍一挥,顷刻间眼前的黑水炸起,那直射而去的冷雨势若破竹,凝结成冰,尖锐地刺破了那一条条绷直的红线,却在船夫近身是似被无形坚壁阻了一阻,簌簌弹开,在他身前散成一个水迹半圆。
“飞鱼铜钱阵?”
靳长恭忽生警兆,亦同时看出眼有之阵法,心中咯噔一声,朝苍帝喊道:“退后一步,转至离位,不,左侧三步右半步的位置。”
苍帝回眸一看,不觉诧异了一眼,只见那些铜板沿着红线转动,滑落聚集成一团,竟似一个鼓捶般,朝着他撞击而来,而他的左右前后,全部都是溅着尘灰的红线,它们咻咻地朝他疾射而来,无处可躲。
当即,没有犹豫,苍帝便沿着靳长恭的话,按声就步到达那指定的位置。
却发现,那凶猛地一招,就挥空恢复成原样,就一根一根横综复杂地横坚着,形成一道屏障。
“阵法?”苍帝如黑曜石般澄亮耀眼的黑金瞳,闪着凛然的英锐之气,紫袍鼓涨,真气飙起便蹙然出了一掌。
那寒气便似白雾般呼啸而去,那一条条挡在他面前的红线便结上一层晶莹的冰条,咔咔!轰然断裂。
“住手!”靳长恭却不想苍帝竟用如此粗暴的方式挣脱掉束缚,只觉阵法被扯一发牵动全身,勃然大怒,厉声道:“你胡搅蛮干,简直就是自取灭亡!”
苍帝却充耳不离,他飞身纵起,嗖嗖两声,溅地数十数百道水箭凌空射来,与红线彼此撞在一处,晶光四溢。
那看似平静的眼波下暗藏着锐利如膺般的眼神,配在一张端正刚强、宛如雕琢般轮廓深邃的英俊脸庞上,更显气势逼人。他一拂袖,将那团水花扫落,只见银光闪动,又有十余道水箭激射而来。
奇异的却是无一击中,倒像是试探纷纷落在近旁。
靳长恭与夏合欢微微瞠目,似无法忍受那阵阵寒意的侵袭,相继退了几步。
刹那间,苍帝那巨神般的身体跃起半空,那周身气流便急速旋转起来,四周红线上的铜板似被无形异力牵引,冲天而起,密密层层,竟自动汇集成一串一串。
“他——他想做什么?”夏合欢挥开一道半弧真气层,低喘着气道。
他感觉四周的空气因苍帝的运功那一瞬间变得稀薄而冰冷,就像一眨眼便从微冷秋天变成严寒冬天。
幽清的眸子微微收缩,靳长恭怔怔地看着苍帝,心潮汹涌似潮。
忽见苍帝闪动,矫捷若飞,再一次碗口粗细的水箭从水面吐出,水箭近身,袖间吐出一道白虹,靳长恭与夏合欢只听破空锐响,回头望去,只见那些汇集为总的铜板竟一瞬间似破冰之势,碎了一地冰点,那些红线亦受寒一根根绷断。
“竟将布阵的铜钱在阵变时一股作气全部破坏掉……果然不容小觑,竟能够想到这种奇巧的方式破阵……”微微垂下长睫,靳长恭语气似惊似赞叹。
他标杆般笔挺的修长身材,小色的健康肤色,刀削的眉,高挺的鼻梁,薄薄却轻扬的唇,以及一双黑金的眼珠,仅踏前一步,整个空间立即充满了一种冷峻威压的气氛。
“哈哈哈~丫头,你是不是也太小看寡人了?”
靳长恭此刻已平复了心绪,她道:“你说得对,明明是一头深山森林内扑向猎物的老虎,充满危险性,我却一直以为你是吃素。”
她在暗讥他一直保留实力,偷偷潜藏在背后,窥机伺探。
“有丫头这一名前锋杀阵,我等自然须谨慎退身,让你大发神威。”苍帝回转眉目,笑道。
靳长恭无言,乌黑的眸子斜了他一眼,眸底黯晦难辨。
很强!他竟比她曾经猜测的结果还要强!
刚才那一招撒水隔空化气,再凝结成冰的过程,若非练至臻无上的玄宗,必然不可能顺利完成。
玄宗,超越大宗师之上,一则被视为为传说才能够达到的存在,竟然就是眼前这位一国之君的苍帝!
夏合欢亦心惊苍帝不曾展露的一方实力,怪不得当初在入殿时,苍帝伸手擒拿他之时,他分明有防备警惕,却挣脱不了,当时他便觉得怪异不已。
“站住!”靳长恭见船夫划船离开,哼声一句,便身掠似鹰抓小鸡便提拎起他,一把摔倒在地面。
夏合欢侧眸,看匍匐在地的身影,云袖微晃,一缕指风聚力冲出,尖攒的力道击向他的左肩,他便身如石木,不得动弹。
原来,船夫却是一个不识武艺之人,若没有了方才那道阵法相护,他就像脱了壳的螃蟹,横不起来了。
“丫头,他不过就是一名小卒,若想对他逼供问题,恐怕只会无功而返。”苍帝眯了眯眼,似不解她的行为。
不……不是想从他身上知道些什么,只是莫名觉得有些熟悉……靳长恭并不出声,薄薄的双唇抿成一线,她忽然伸手掀开了他的帽檐。
然后露出了一张五官很普通,表情却冷漠木然的脸,约二十几岁,他看向靳长恭,很平静地,黑眸没有任何神彩。
夏合欢与苍帝纷纷看去,很是寻常的一副表情。
然而靳长恭却诡异地勾起唇畔,摸向他那软温的耳根,船夫忍不住一瑟,然后嘶~一声,她手中多了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