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似乎没有那种暗器,闷油瓶站定,便“刷”地从腰间抽出他的长刀。这把刀不是放在杭州我家里的黑金古刀,来喝喜酒带着武器总不是合适的,黑金刀那么长那么重,说是来表演节目的都没人信。尽管闷油瓶用这刀劈粽子的时候,确实很利落,很好看。
眼下这把是胖子带来的,胖子的货是小花提供的,当年在北京我们准备去广西的时候,也是小花给闷油瓶找的刀。这把跟那把很像,也是通体乌黑,看上去十分锐利。
闷油瓶回身把火折子递到我手上,便抬起刀,对着灯台比划了一下。
我一惊,没想到闷油瓶竟然选择如此简单粗暴的方法,但下一刻我就明白了,因为那种闷响再次从灯柱后的墙体中传来。
伴随着阵阵响动,闷油瓶提了一口气就劈了下去。
我不知道闷油瓶是不是和小花有过节,真是一点也不珍惜这刀。刀口和灯台相交的刹那,连火星子都冒出来了,同时发出十分巨大的撞击声。
可我转念一想,便发现情况不对,按说灯台是陶土做的,刀身虽是金属,但应该不会磨出火星。
果然,那灯台被闷油瓶的刀瞬间劈得四下崩开来,露出了里边的金属部分。我再一看,闷油瓶的刀身,刚好卡在金属部分的中心,一个类似凹槽的地方,而同时,那响动也停了。
我忽然意识到,闷油瓶是用这种方法制止了机关再次运行。
胖子叹道:“小哥您老人家真是宝刀未老,这角度,这力道,哥哥我服。”
我也看出来,闷油瓶看似只是随意一砍,却和胖子那种蛮力胡砍是不同的,必须要对力道有精准的控制力才行。闷油瓶这一下子是算好了时机、力道和角度的,刚刚好,不偏不倚,否则不会立即奏效。
这得是多少经验累积的成果,我愈发感到一种震撼。不单单为钦佩他的武力值,而是为这些修炼背后的几十年甚至百年的光阴。
他第一次使刀的时候,第一次拆解机关的时候,我爷爷出生了吗。
我心底涌起一阵酸涩,我大概终究也弥补不了我和他之间缺少的某些东西。
我溜号着的几秒里,闷油瓶再次上前,这次他伸出他那奇长的双指,直接探进灯台的裂缝。我看到他手臂上的肌肉都瞬间紧绷,接着“哗啦”一声,闷油瓶就用当年从潘子肚子里夹出尸蹩、从蛇骨里夹出铜手电的方法,硬生生地从墙体里夹出了一段青铜锁链。闷油瓶将锁链掷到地上,锁链和地面相撞,又发出很大的响声。
青铜锁链有人的胳膊般粗细,一环咬着一环,仔细看环扣上还有些许花纹,可见制作之精细,在光亮下也反射出寒光。而这条青铜锁链埋在墙里,没有千年也得有几百年了吧,可仍旧很结实,竟然没有半点损坏。
闷油瓶指着青铜锁链道:“这只是机括的一小部分,破坏了它不一定可以阻止整个机括的变化。”
我见胖子脸色一变,他道:“难道,这是吊石铜索?”说着胖子便拉了我一把,让我靠墙边站,我没有听说过这个机关,便问他是什么。胖子接着道:“顾名思义啊,我听说有一种机关,在墙体里掩藏着锁链和滑轮,将巨型的封石吊在墓室顶上。地上有隐藏的跷板,通过锁链和挂钩与滑轮相连,如果有外力压了跷板,吊石就掉下来,把踩中跷板的人砸成肉饼啊。这种机关就叫吊石铜索。”
我和老四都同时看向我们头顶,厅堂的顶部也是呈微拱形,并没有什么吊石。
我看了看胖子,道:“不是你说的那玩意吧,没有石头啊。”
胖子道:“那是咱小哥制止得及时,否则咱几个早就被压成肉饼了。”
我想了一下,觉得还是胖子饿了,肉饼之类的。闷油瓶没有说什么,而是在试着拉出更多的青铜锁链。而我倒是想起另一种机关。
这还是我曾经在我爷爷的笔记上看到过的,爷爷的记录中有一些是他亲见,有一些是他听闻,种类丰富,也许只有闷油瓶能一一辨别。有一种名叫“七出回环锁”的机括,倒是贴点边。
这种机括的构造十分复杂,大体是于墓室四周的墙壁中安置滑道,放置锁链,但这些锁链不是连动某些暗器,而是带动整体的大机括的运作。这个机关复杂也复杂在,它不是安置在墓室某个角落的,而是把整个墓室都囊括在机关内。
“回环”意思是循环往复,代表一种运动就是旋转,而“七出”则是旋转的变数,也就是有七种变化,而旋转的不是别的,却是整个墓中的通道。这个机括一旦启动,墓穴内的通道便会发生移动和旋转,将有七种随机变化,从一条路进得来的人,恐怕从原路就回不去了。
我将这个想法说了出来,闷油瓶似乎也陷入了沉思。胖子指着我们进来的方向,道:“照你的意思,我们从那个口出去,可能就走不到下来的洞口了?”
不是“可能”,如果真的是我说的那个机关,那么我们刚才听到的响动声,恐怕真的是墓道挪移的声响,那样我们一定不会走入进来时的墓道。我忽然想到,难道这个机关曾经被人触发过,所以才有辽代墓门和汉代壁画、厅堂的对接?
我深吸一口气,答案就在我们来时的入口,只要我们走过去,就可以验证猜想。
胖子踢了踢地上的青铜锁链,却道:“什么‘七出’,还‘三不去’呢,天真你是害怕被休了吗,说的这是哪来的道道。”
“他娘的那是我爷爷记下来的,就是这个名字。”我道,“瞎猜也没用,我们不如出去看看。”说完我看向闷油瓶,这还得他来拿主意。
闷油瓶看看我,又看看胖子,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