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衙升堂时,衙门口廊庑处照例已站了许多看审的百姓。一声铜锣响,三通鼓毕,李一平乌帽官袍上下齐整,刚在大堂正中坐定,叶守本踉踉跄跄,跪上堂前叩禀道:“小民叶守本见衙门口贴了海捕文告,捉拿王凯,特来叩见老爷,有话申明。”
“说吧!”李一平见叶守本一脸是汗,故意冷淡。
“老爷明鉴,这王凯行止怪僻,嗜酒如命,他在外倘若有无视王法,作奸犯科之事,小民概莫能管,也与小民船坞经纪无关。”
李一平问:“叶守本,本堂问你,你是几时雇聘王凯为你的经纪人的?”
叶守本答曰:“回老爷话,小民重金聘定这个王凯前后也只十天,他是京师好友曹贲引荐来的,这曹贲乃是州学曹鹤仙先生的族兄。”
李一平一拍惊堂木。“王凯既是受雇于你,他作奸犯科的行止你为何不出告?就凭这一点,也要将你关进大牢。何况,你本人是否与王凯合伙同谋,狼狈为奸,本堂还须认真查核、来人,先将这叶守本拘入大牢候审。”
两边衙役一声答应,上前来用铁索套了叶守本。叶守本大呼冤枉,被衙役拖下了大堂。
李一平正要发令签传顾昌平,顾昌平已爬上堂来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口称“知罪”
“陆昌与王凯两个是一丘之貉,只缘小民一叶障目,人妖不分,重用了他。如今想来这罪孽如何推诿得去?昨夜花艇发生之事,我已见衙门文告,陆昌胆敢抗拒官府。行凶杀人,咎由应得。那花艇正是小民的船产、如此说来,小民罪孽远过叶先生。望老爷厚罚,决无怨言。只盼衙里早日捉到罪魁王凯。”
李一平道:“顾先生不愧是通达之人,既已知罪,本堂也不深究了。陆昌已毙。这事只追王凯一人。王凯在逃,故本堂拘押叶守本。其余人等暂不追究。等捉拿了王凯,供出原委罪行细节,再行颁告。”
李一平拍了一下惊堂木,正拟断判阿广之案,忽见一个满头珠翠、油光粉面的妇人牵着个年轻女于挤出人群,跪到了堂前。
“贱妇人东门内荷香行院院主廖氏,老爷明镜高悬,望将这个行迹蹊跷的女子照出原形来!她在敞院躲藏了两日,今日不得不将她押来见官。”
李一平见那女子汗巾遮了半边脸面,扭怩羞涩地跪在堂下,似是十分胆怯。
“你叫什么名字?”李一平和颜悦色问那女子。
那女子低倒了头,只不吱声。
廖氏道:“这小婬妇牙口甚紧,至今不肯道出姓名来。”
李一平道:“廖氏,你先将这女子的来历细说与本堂听来。”
廖氏重重叩了一个头。禀道:“前天,天刚蒙蒙亮,王凯先将这女子带进了我们行院。与人说,这是他新纳的妾,他太太气得半死,闭门不纳不得已领她来荷香行院暂住几日,让他慢慢劝说太太回心转意。又交付于我十两银子,要我替她备办衣裙首饰,余下的归我,求我帮忙。又说,哪日太太答允了,王凯他立即亲自来接去。
“当时我见那女子披着件袈裟,混身颤抖,模样十分可怜,使依允了。今日一早乃听说王凯犯了滔天之罪,衙里正在缉捕。小人哪里再敢隐匿,立即将这女子带来衙门报官。望老爷明鉴。问清这女子来历身份,小人也好脱干系。”
李一平听罢,拍了,下惊堂木,转脸喝问道:“摘去汗巾,快说出你的姓名、宅址和与王凯的关系。再不开口,动起刑来,枉苦了皮肉。”
那女子慢慢抬起头来,一对水汪汪的眸子望了望李一平,乃伸手摘了遮面的汗巾,李一平望去,却原是一个十分标致的女子。年纪约莫二十岁光景。
“奴家姓曹,名英,丈夫即是适才老爷问话的顾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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