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年十七……”马夫人在嘴里碎碎念着,“那也不算小了,该说亲了吧?”
余乔氏还是觉得小儿子的亲事不着急说,等日后身上有了功名在,再说不迟。所以,看出了点马夫人也有要给小儿子说亲的意思后,余乔氏婉拒道:“他自己的意思是……想再等等,再等个两三年,争取中个举人再说,这样也不算辱没了人家女郎。何况,他哥哥如今亲事也还未定下,自然也就先不急他的。”
马夫人却道:“若缘分到了,不管哥哥弟弟,先定下也是可的。”又想到自己女儿来。
馨兰已过了及笄礼,再有两个月,也十六岁了。女郎十六岁……便是再想留她在家,也该先把亲议上了。
马县令夫妇这辈子拢共就得了这么一个闺女,极其疼爱。也没想过日后要闺女上嫁去攀什么高门,就想着,若能择一户差不多的人家,家里婆婆姑子好相与,郎君也出息,也尽够了。
她对秋穗的品性很看重,是欣赏的。如今又见到了余夫人,虽才相处不久,但也能瞧得出来她是一个温和善良又讲理的人,日后必然不会苛待了儿媳,所以,马夫人便隐隐动了这样的心思。
但今日毕竟是赵县丞和余娘子相看,且她心里也只还是粗粗有个这样的想法,并没最终下定决心,故而也就没提。
她想的是,兰儿婚嫁毕竟是大事,回头晚上她同老爷先商议一番,若老爷也同意,之后再央人相说也不迟。
马夫人一早便让府上厨房备了好饭好菜,中午诚心留了余家母女用了顿饭。饭后因秋穗母女还得赶回去,所以便匆匆向马夫人告了辞。
马夫人原就是个挺亲和的人,如今心中又起了要结亲的想法,待秋穗母女自然更是客气又周到。亲自派了车送她们回,又站在门口目送她们离开,直到马车渐渐消失在了视野后,马夫人这才折身回去。
回去的路上,余乔氏便问起了女儿对此事的看法。
毕竟郎君是极好的,唯一的短板,就是娶过妻,且发妻还留了个七岁大的儿子。
秋穗始终都很理智,她的意思和母亲一样,大可不必着急应下。此事,也还得回去后先同父亲再商议商议,然后再做定夺。
赵县丞自是好的夫婿人选,论门第,是她高攀了。但秋穗却同旁的待自闺阁的女郎不一样,她把婚姻之事看得不是特别重,所以即便年纪大了些,她自己心里也并不着急。
就算之后爹爹娘亲同意了,真到了谈婚论嫁那一步,她也还有些别的话要同赵县丞说。若他不答应,或是应得勉为其难,那她想,这段姻缘也大可不必继续走下去。
有些事,秋穗也是这两天才悟过来的。那赵县丞同结发妻子伉俪情深,其先夫人病逝之后,他花了一年多才算渐渐能从悲伤的情绪中走出来,如此的情深意重,本可不再续娶,就只守着亡妻和儿子过完余生的,可他却又突然答应了相看,愿意再续娶一房。
这是为什么?
自然是他需要一个贤内助帮他打理内宅一应事务。
他选中自己做这个填房,定然是有他的考量在。他觉得余家如今门第不高,自己这个人又性情还不错,且还在大户人家呆过、做过老太太身边的女婢,日后帮他打理内宅教养儿子,自然是一把好手。
且他们余家虽门第不高,但却也不至于太低。日后但凡父亲兄弟其中一人高中为官了,同他也可相互帮衬。他是在余家微末时娶的余家娘子,日后余家发达了,肯定会念着他这个好,不会压他一头。这样一来,家中既有贤内助操持家务,帮他将家里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外又有翁舅可帮衬,护扶护助,简直是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盘算了。
所以,他才会弃了富商乡绅之女这样自带万贯家财的女郎,而一眼择中她这个庄户人家的女儿。
富商乡绅之女,都是自幼娇惯着长大的,吃不得一丝一毫的苦。他日后在外为官,想来也是担心这样的人做了填房,会在家薄待了他的儿子。
而她就不一样了,她是自幼吃苦长大的,又卖身为奴过,肯定不会有大小姐脾气。且年纪也略大些,又跟在侯府老太太身边见过些世面,为人处事上肯定更圆融和得心应手些。所以不管哪一方面,她应该都是他续娶的上佳人选。
秋穗知道,这样妄自揣度人心不好,或许人家内心也并没有这样的弯弯绕绕,是她想多了。但毕竟关乎着她的后半生,她不能不把方方面面都考量到。
即便是以恶意揣度了别人,也总比傻乎乎的一头钻进去,然后受一辈子苦强吧?
父母生养她一场不容易,自己能顾虑到的,就不想爹娘为她操心。
所以,既赵县丞是想娶个贤内助回去,而她若并不能如他愿做这个贤内助的话,想赵县丞也不会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