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直没有走的那个郎中也跟了进来——他与文氏倒也认识,毕竟是一个村子里的——便为文氏诊了脉,然后道:“只是有点气血虚浮,开些药,将养数日,也就好了。”
然后便去看那两个孩子,一边道:“我虽不擅妇科,却是儿科圣手哩!”
说着自己也笑——想来也觉得这话有点过,便又对高氏道:“刚才你男人也太急,我话还未说完,他就把你家的齐三骂了一通,让他去城里请妇科的来,如今我看齐二嫂身子无碍,怕是齐三又白跑了一趟了。”
文氏道:“有道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养了他这许久,差他跑个腿罢了,哪有这许多说的!”
那郎中看了两个孩子,然后道:“虽然早产,但还不算太坏,注意些保暖,多喂些奶也就是了。平时再煮些猪肝汤,或者骨头汤,放些菠菜煮烂了喝。”
然后对文氏拱手道:“只顾着看病了,却忘了恭喜线娘你了!”
文氏这时已经恢复了些气力,便道:“麻烦李大夫了。”说着对齐敏儿道,“去那床头的箱笼里,拿一张钞给李大夫。”
齐敏儿应了一声,去打开箱笼,见里面早备下了一张五百文的大明宝钞,那郎中却道:“哎,齐大爷已经给了诊金,我不能收了!”
高氏也道:“妹妹不必客气,二叔带着福儿在外,我们照应你也是应该的,你家新添了这两口,往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你若实在过意不去,就当这钱是我给两个侄儿侄女的见面礼了。”
文氏本不想沾她的人情,但听她这样说,居然把给两个孩子的见面礼也用上了,心中更气,又想到家中本不甚宽裕,添了两个孩子后,生计也的确会受些影响,便赌气不跟她客气,让齐敏儿又把这张钞收了起来。
高氏也没在意,只是看着两个孩子,见二人都闭着眼睛,不再哭闹,而是沉沉睡去,便道:“早产的孩子,却如此健实的,倒真不多见。”
那李郎中道:“便是,我看了不少孩子了,里面也有早产的,都很难活命,不过这两个我看必是福大命大的。”
文氏听了,便露出笑意来,这时齐永春走了进来,对文氏道:“弟妹,你可饥饿?我已着丰玉烧了粥,你先喝些吧。”
文氏点了点头,齐永春便命丰玉端了粥进来,倚着床喂文氏。待文氏喝了粥,齐永春道:“弟妹,二弟去时,可曾留下什么话?这两个孩子,该取什么名?”
文氏道:“过年时,长春曾跟我说过,说若是生男,就叫齐升,若是生女,则叫芸儿。”
齐永春听了,点了点头,道:“齐升?好名字,嗯,芸儿也不错,就依二弟好了。”
齐敏儿看了他一眼——怎么着?你还想不依着我爹,你替他们两个给取个名么?
文氏见两个孩子哭闹了一阵,都疲了睡去,一股母爱涌上心头,忍不住撑起来,又从高氏手中接过另一个,把他们都放在床里,并排躺着,一起注视着他们。
齐宝儿这时也已经进来了,便往床上爬去,齐永春忙一把拉住他:“宝儿莫顽皮,你娘身子还虚着呢。”
齐宝儿说:“我只想看看弟弟妹妹。”
齐敏儿其实也很想看——不管是前一工还是现在,她都没有看到过刚刚出生的小孩的样子,不用说还是早产的了。于是也往跟前凑去,却被高氏拉住了手。
高氏道:“弟妹你且歇歇,我已经让卢大婶子去炖鸡汤了,等喝了鸡汤,催一催奶再睡。”
卢大婶子便是那仆妇。
文氏听了,便强打精神点了点头。
齐永春将齐宝儿和齐敏儿一起赶出门外,对他们道:“天也不早了,你们快去睡吧,小弟弟小妹妹明日一样能看!”
二人无奈,只得回屋去睡了。
二人洗了脚,刚刚躺到床上,就又听到有人叫门,两个人也顾不得说话,俱都支起了耳朵倾呼——却原来是那跑腿的仆人齐三请了个妇科的大夫来。
这时那李郎中已经回去了,齐永春便忙请了那大夫进去,齐宝儿和齐敏儿都是心里火烧火燎的,却又不好去看,只得在床上捱着。
齐宝儿问齐敏儿道:“敏儿,你说咱娘会出事么?”
齐敏儿瞪了他一眼:“别胡说,娘亲好着呢。”
齐宝儿点了点头,然后道:“不知爹何时回来。”
齐敏儿道:“希望晚些回来,若早回来了,便是没能通过府试吧!”
齐宝儿一想也是,便道:“敏儿你说咱爹这回能高中么?”
齐敏儿想了一下,道:“这可说不好,我又不是考官。”
齐宝儿叹了口气:“若是咱爹高中便好了,我就不用念书了。”
齐敏儿奇道:“为什么?”
齐宝儿道:“爹常说,他是要养家的,所以这光宗耀祖的事,得由我扛下来。若是这次爹高中了,我不就不用光宗耀祖了么。”
齐敏儿忍不住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