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哥儿也知道自己多少是有点不知好歹了。
于这个时代而言,谢迁他们都已算是走到了文官权利的顶峰,想再往前走只需要心安理得地等着熬成首辅便成了,压根不需要做什么多余的事。
他作为他们的学生也享受着说不尽的好处与便利,走到哪旁人都要给他点面子——难道这份面子当真是给他这个六品的翰林修撰的吗?大多都是看重东宫以及他这些师长。
谢迁知晓文哥儿从小被数不清的善意包围着,许多旁人需要拼尽全力去争取的东西对他来说几乎是唾手可得,心态难免比旁人要天真几分——他总希望所有事都往好的方向发展,也希望遇到的所有人都能好好的。
只是世上哪有对所有人都好的事?世上的清与浊又哪能分得那么清楚?
既然要在这条路上走下去,便没有什么“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可能了,将来只会有越来越多需要权衡与抉择的事摆在你面前。
谢迁道:“你若是实在嫌弃官场俗务太多,大可学钱与谦挂冠归乡去,想来以你的生财之道也可以一生富贵无忧。”
文哥儿确实暗搓搓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会回老家种地去,不过当着谢迁的面哪里敢这么讲,只能麻溜表示自己知道老师们的用心良苦,一定会好好肩负起自己的责任。
他和谢迁聊完了,又试探着询问能不能去给未来丈母娘她们送江南带回来的礼物。
谢迁突然有些疑心他是不是一开始就为了这个来的。
不过儿女年纪也不小了,接下来也差不多该敲定婚期了,谢迁没理由拦着不让他们相见。
“去吧。”
谢迁摆摆手打发文哥儿自己给丈母娘献殷勤去。
文哥儿从小便讨长辈喜欢,未来丈母娘徐氏收了他的礼物,自是热情地留他用晚饭。
蹭饭这事儿文哥儿老熟练了,自是一口应了下来,绘声绘色给徐氏她们讲起自己在江南碰上的趣事。
反正是一点都没把自己当外人!
甚至还寻机单独给昔娘送了礼物。
徐氏瞧见了文哥儿的小动作,但不曾出言阻止。
夜里徐氏便和谢迁商讨王谢两家的婚事来。
两家已经定亲这么久了,该走的流程都走完了,是不是可以敲定婚期了?
谢迁笑道:“我得空了便与实庵商量商量。”
另一边,文哥儿回到家后又陪着家里人吃了一顿晚饭。他本来正在庭院里遛弯消食,遛到一半就被他爹拎去书房谈心。
谈心的主要内容是这样的:你哥没去神机营吧?可不能让他到神机营去!
王守仁那小子拿把破剑都敢自己出关仗剑走天涯,真要被他摸到火器那还得了?!
文哥儿没想到王华这么关心他哥玩没玩火器,他一面信誓旦旦地跟王华保证说“我哥绝对没去”,一面又开始考虑给王守仁和神机营牵个线的可能性。
虽然是从未设想过的道路,但好像很新奇很刺激的样子!
……不过,他哥不是圣人王阳明吗!
文哥儿突然陷入沉思。
他哥是怎么成圣的来着?
他不会成了他哥成圣路上的阻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