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的事当然和文哥儿没什么关系,就文哥儿这年纪,丘濬也没让他掺和整治科场舞弊的事。
当初他们偶然讨论起这事儿时这小子都洋洋洒洒讲好多了,没必要再让他卷进来。
就像文哥儿担忧的那样,要是叫人知道是他提起来的,说不准会被人暗中恨上。哪怕文哥儿肯定不会与这样的人有太大的交集,可还是得担心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就文哥儿这么小一娃娃,旁人有心要害他的话办法那不是多得很?
文哥儿给丘濬读了本新书,见丘濬似乎惦记着怎么写整治方案的事,便也不再多留,踱着步子溜达回家。
秋日傍晚的天穹澄明透亮,只有天边染着绯色的霞光。
文哥儿边往回走边琢磨着今天发生的事儿。
本来他是打算在这两年找机会把科场舞弊诸事拎出来说道说道的,毕竟他都见着唐寅了,自然也记得唐寅应试时会发生的科举舞弊案。
虽说以唐寅潇洒疏狂的性格,不一定适合混官场,可到底是他记忆中那位老师惦记着江南四大才子之一,同时也是他老师吴宽看重的后辈,既然有那么一点印象,他总还是要做点什么的。
只要唐寅以及主考官都注意一点,应该还是有机会避免那场科举舞弊案发生的。
毕竟要是按照约定俗成的习惯,主考官“提点”一下后进是很正常的事。
自己难得主持一次会试,想要预定几个厉害的年轻人当门生,多正常的想法对不?
既然双方都有意,那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事。
这种事你不说我不说,皇帝也没意见,一切都好好的。
像解缙主持科举选出了几个同乡,连头名都是,就光明正大地拿着名单去问朱棣:“臣选出了不少人才,但是第一名和其中好几人都是咱江西的,陛下您看这样成不?要不要避嫌一下?”朱棣大手一挥,直接说:“没问题!是人才就行!”
于是皆大欢喜。
偏偏唐寅他们参加科举不管是程敏政这个主考官,还是唐寅、徐经这两个十分高调的考生,看起来都非常惹人恨。
本来程敏政就被弹劾过一次,直接回老家种了好几年田,由他来主持会试时自然不少人盯着他。
徐经和唐寅考前大摇大摆地去拜访他们不说,考后大伙又发现有道特别难的题目只有他俩写了出来,便有人瞅准机会给了程敏政一记猛击!
这就过不去了,当考官的、当考生的全被关进大牢去了。
其实每届科举会试都有两个主考官。唐寅应试那一年的主考官除了程敏政,还有另一个老熟人:李东阳。
这场舞弊案还是李东阳出面收的尾。
李东阳眼看要出大问题了,当场来了个糊弄大法,拿了个全新的名单去找朱祐樘,对朱祐樘说:“陛下您瞧瞧,唐寅、徐经根本没考中,程敏政预定他们当门生的事纯属子虚乌有!要不这事咱就这么算了?”
朱祐樘对李东阳是很信重的,听后就含含糊糊地把程敏政从大牢里放了出来,再把唐寅、徐经打发去当个小吏,整场科举舞弊案就这么匆匆落幕了。
这个过程的来龙去脉,文哥儿并不算太清楚,他只知道唐寅应该是因为和同乡拜访过主考官才出的事。
看来科举考试拜山头这件事从唐朝开始就从未断绝,堪称读书人千年不变的古老传统。
事实上要是能少些考前拜访其实挺好的。
一来这种事对没有门路的人其实并不公平。他们可能是从岭南、云南、辽东那些偏远无比的地方跋山涉水来到京师应试,祖祖辈辈都没机会接触几个京官,更无从踏入考官的家门。
二来么,你真要不小心拜到了主考官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