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兆先他们朋友也不少,放榜之后便是各种相约游玩,文哥儿一个小娃娃也插不上嘴。
直至临近九月中旬,负责“百家米”计划的赵叔那边说该秋收了,文哥儿才再次广发英雄帖,邀请出过稻种的人一起过去玩耍(干活)。
李兆先他们吃喝玩乐庆祝了好几天,倒真有点腻了这种没完没了的应酬,当即和文哥儿约好休沐日出城去玩耍。
元思永虽然没考上,可他精神状态很不错,看起来并没有太沮丧。
得知要出城去收割稻谷,他甚至还收拾了两身衣物,准备去石子坳暂住一段时间,平时去社学上上课,没事便道田野山间走走,算是走出自己远行的第一步:出城。
文哥儿听了元思永的打算很是心动,可一想到自己每天还有许多事要做,这里也有约定那里也有约定,竟是没法出城小住些时日。
他唉声叹气地背起诗来:“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
元思永:“…………”
听说吴宽吴学士平生最爱东坡词,文哥儿既然是他学生,对东坡词倒背如流也很正常。可瞅着这么个小豆丁感慨“何时忘却营营”,怎么总感觉怪怪的呢?
要知道寻常小孩可没法像文哥儿这样年纪小小就到处跑。
不过听说文哥儿正在跟着丘阁老编纂一本新书,平时又得在翰林院跟着谢学士他们读书,想来确实忙碌得很。
元思永客观分析:“以你的性情若是无所事事,只怕会更难受。”
文哥儿听元思永这么一说,也觉得有些道理。
他与元思永一行人出了城,兴致勃勃地去要去田里割稻谷,结果因为年纪还小,使不好镰刀,很快被人撵到田埂上去了。
田里的水已经放干,田埂上的苜蓿也没夏天长得好了,四周都是收获季节的繁忙景象。
文哥儿气闷不已,看到有牧童骑着牛经过,当即跑过去问能不能带自己也骑一下。
牛背比马背都要宽阔,牧童很大方地让他们家温顺的耕牛俯趴下来,教文哥儿怎么爬上牛背、怎么控制牛绳,金生小时候也是放过牛的,与牧童一左一右地在旁边牵引着那高高壮壮的水牛往开阔的山麓走去。
文哥儿坐在牛背上,感觉自己视野都开阔起来了。
他一下子忘了自己没法参与秋收的郁闷,兴冲冲牵引着水牛绕着山麓走了一圈,还亲自摘了好些个红通通的山楂果子塞进自己的小福袋里,准备带回去叫老何做糖葫芦给大伙尝尝鲜。
文哥儿还怂恿谢豆一起骑牛。
谢豆瞅了瞅大大的牛眼,瞅了瞅硬硬的牛角,再瞅了瞅壮壮的牛蹄,最终坚定地拒绝了文哥儿的邀请。
他胆子可没有文哥儿这么大,什么都敢骑一骑。
他顶多就学学骑马!
谢豆跟在文哥儿后头摸摸这个果子碰碰那个果子,只觉城里和城外当真不太一样,城郊的一年四季特别分明,这初春时还光秃秃的树杈子到了秋天便结满了红通通的山楂果!
文哥儿在山脚下玩儿了半天,溜达回去田里一看,地里已经只剩下一茬茬稻茬,李兆先他们则是累得东倒西歪,毫无仪态地躺在金黄的稻草堆里。
秋天不仅稻谷黄了,稻草也是从叶子到杆子都变得黄澄澄,漫山遍野都是金黄金黄的,只偶尔露出点泥土的颜色来,看起来很是赏心悦目。
文哥儿跑过去问李兆先:“这么快就收完了?”
李兆先道:“我们这么多人收割这么点稻谷,当然快了。”
文哥儿一听李兆先嫌弃自己的地小,登时又不乐意了,开始对他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读书人进行人身攻击:“这么点稻谷,你们怎么还直接躺稻草堆上了?”
李兆先:“………………”
嗐,这不是从来没干过农活吗?
人生已经如此艰难,有些事你小子就别拆穿了!
每个人都在地里出了一身的汗,四肢百骸仿佛给打散重组了一遍,心情却是舒爽得很。李兆先问:“你们刚才去哪儿了?”
文哥儿便掏出一颗红山楂给李兆先看:“这是我摘的红果子,等我回去看看何叔能不能做糖葫芦,能做的话下次我给大家都尝尝!”
李兆先道:“糖葫芦又是哪儿的吃食?”
京郊到处都是山楂树,对京师长大的人来说一点都不稀奇,不过这玩意酸酸的,肉还少,不太受大伙喜爱,顶多是腌成蜜饯尝上几颗。
文哥儿从小到处蹭吃蹭喝,知晓许多地方的新鲜吃法是很正常的事。
文哥儿也知道现在街上还不卖冰糖葫芦。
大抵是眼下糖还不太算便宜,鲜少有人闲着没事拿糖来裹入秋后漫山遍野都是的山楂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