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被丘濬看透了,文哥儿便直接说道:“还以为我是您徒孙,您就会常常做饼给我吃!”
丘濬今年都七十出头了,总感觉时间十分紧迫,自己仍有许多书没看完、许多想法没写出来,哪里有那么多闲工夫见天做饼。
他说道:“你看我做了几次,记下怎么了做了吗?”
文哥儿记是记得,可他人太小了,也没法实践啊!
文哥儿说道:“我还小,做不了!”他信誓旦旦地保证,“等我长大了,一定做给您吃。”
丘濬道:“等你长大了,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
丘濬近来时常梦见海南。
他已经把《大学衍义补》献上去了,圣上与内阁这次也十分重视他的意见,便感觉没什么遗憾了。
他身体还行,但终归已经年过七十,最近他读书时总觉有只眼睛隐隐作痛,心里已经决定要是哪天自己干不了礼部尚书的活便上书请辞。
孔圣人说得对,老而不死是为贼。要是在其位而不能谋其政,占着位置白领俸禄,不免叫人不齿。
他看不上不愿为国效力的人,也看不上尸位素餐的人,自是不可能霸着位置不放。
丘濬道:“到时我都回琼州了,想来也吃不上了。”
文哥儿说道:“您不是还要再干十年八年!到那时候我肯定能做了!”
丘濬摇着头说道:“哪里还能干那么多年?那会叫人耻笑恋栈权位的,再干个年就差不多了。”
哪有人八十岁还不肯致仕的?
文哥儿在心里数了数,年后自己顶了天也就八九岁
,他爹不知会不会放他去海南。他又开始发愁了:“万一到时候我爹不让我送您回乡怎么办?”
 
;丘濬道:“那便不必你送了。”
文哥儿道:“男儿大丈夫,说话要讲信用!”
丘濬乐了,才四岁大的小子,偏学人说什么“男儿大丈夫”。
丘濬说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你便是送到琼州去,还不是只能待几天就回来?你这个年纪,难道还能陪我在琼州养老不成?你前些时候不是还嚷嚷着说要去苏州玩?”
文哥儿听了,也觉得无计可施。
世上才一个王小文,怎么才能做到把想去的地方都去了、想陪着的人都陪着!
文哥儿唉声叹气地篡改起别人的诗来:“若为化得身千亿,大明处处是故乡!”
丘濬:“………………”
人好好的登高望远、思恋故土的诗被你这样糟蹋,柳宗元听了怕是要从坟头里跳出来打你一顿。
文哥儿决定不聊这么不开心的话题,转而怂恿起丘濬来:“我怕我记得不太清楚,要不您今儿再做一遍给我瞧瞧?这次我一定一个步骤都不落下,记个清清楚楚!”
一听他又把话题绕回做饼上,丘濬忍无可忍地让他滚蛋。
文哥儿只得郁闷地领着金生回家去。
王华瞧见文哥儿闷闷不乐地从外头回来,奇道:“怎么?挨谁骂了?”
文哥儿道:“丘尚书不给我做饼!”
王华道:“人丘尚书都七十多岁了,你还好意思天天缠着人给你做吃的,你好意思吗?”
便是自家长辈,也不能叫七十多岁的人辛辛苦苦去下厨。
文哥儿听王华这么一说,想到丘濬没几年就要回海南去了,心里更加郁闷。他说道:“过几年丘尚书要回琼州去,我可以送他回去吗?”
王华道:“过几年你怕是都没有十岁,怎么可能走那么远的路?”
文哥儿道:“我可以!”
王华并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