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宽笑道:“是灯没错,我一同年送的,瞧着挺稀奇。”
别人都是做花灯,就他这同乡想法独特,竟是做出盏惟妙惟肖的菜灯来。
这要是往园子里一挂,那可就是活生生的一株菜了!
文哥儿凑过去把那菜灯转了转,发现每一面都做得极其像菜,瞧着毫无死角!
“厉害!”文哥儿两眼熠熠发亮地夸道。
可惜今年元宵不放假,晚上不开夜禁,要不然他可以在吴宽这里蹲着看它亮起来是不是连灯光也绿油油的!
吴宽见文哥儿这么感兴趣,含笑邀他坐下就着菜灯聊起自己那些个有趣的同乡来。
这送灯之人就是他的同年兼同乡,他们幼年时就认识了,几十年来一直往来不断。
他们吴地俱是热爱交游之辈,不管是以文会友还是以画会友,凑在一起都很聊得来。
这种热情也延伸到了生活里头,但凡他们回乡去,四邻八舍都会热情地送来些山货土产,诸如冬笋野榛荸荠杨梅萝卜葱之类的,便是家中什么都不种,一年四季也都能吃到最新鲜的蔬果。
关键是,他们江南水土好,物产丰富,一年到头都能吃到不重样的好东西!
这些好吃的里面很多都只能现采现吃,送到京师会坏掉或者变了味道。
文哥儿听了十分向往,不由说道:“您老家远不远?要走多久?”
“在苏州那一带,约莫有一千多里。”吴宽笑了笑,揉着文哥儿脑袋说道,“我也许久没回去了,着实有些想念,竟与你说了这么多。”
文哥儿积极应道:“我爱听!”
这种介绍当地有什么好吃的以及怎么个吃法的内容,他最爱听了!
可惜苏州居然在千里之外那么远!
莫怪朝廷不给官员们放假,这要是人人都回家省亲,一来一回都不知道要花多久在路上。
文哥儿对一千里路要走多久没什么概念,不由问道道:“那苏州的读书人要到京城考试得花多少时间?”
吴宽道:“别听千里很远,走水路的话我们还算近的,算下来约莫只消大半个月就能到。像丘尚书他们这种从琼山出发又没有水路直抵京师的,怕不是得走上三四个月。”
这题文哥儿会做,京师距离苏州一千里,距离海南岛肯定得有两三千里了!
再加上路上得不断换乘各种交通工具……
嘶,太难了!
穷人连路费都出不起。
出得起路费的还得有个好身板,并保证路上不会迷路。
毕竟秋闱在八月,春闱在次年二月,从秋闱到春闱之间,满打满算顶多也就五个多月的时间。
中间要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这一届科举可就没你份了!
文哥儿道:“丘尚书当初来京师考试可真不容易!”他感慨完了,又积极地向吴宽表示自己是个敬爱老师的好学生,等什么时候吴宽要回苏州老家了,他一定送吴宽回去!
要是丘濬在这儿,就会发现这句话特别耳熟。
可惜丘濬不喜和人往来,自然不晓得文哥儿一话多用的可耻行径。
吴宽一眼便看出文哥儿是想跟着他去苏州吃喝玩乐。他笑着说道:“行,什么时候我能回去的话,一定带上你。”
文哥儿听了特别高兴,当即说道:“您的故里就是我的故里,我也算是半个苏州人了!”
吴宽:“…………”
吴宽乐道:“你大先生与你爹同是余姚人也就算了,你二先生的成都和你三先生的茶陵怎么算?”
文哥儿一听,这话很有道理。
“我也算四分一的苏州人!”
他麻溜改口。
吴宽哈哈一笑,心情颇好地把好友送的菜灯转送给了文哥儿:“既是你四分一老乡送的,干脆给你带回去玩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