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我身子一僵,好半天才消化下这句话。
虎毒都不食子,苏叙究竟知不知道自己这么说意味着什么?
“不仅是他,还有我妈,她早就看出端倪了。我是她的儿子,我什么性格,她能不清楚?自杀,呵,真可笑。也真是为难她了,在我和我爸中间夹着,以为有一个人会做出退让。我的命,我爸都不顾了,我为什么要退让?”
“南南,你猜下一个是谁?不是你,就是二伯!”
我僵僵地对上苏叙的视线,他嘴角依旧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大抵他清楚,我不会这么轻易相信他,他很突然地就拿起了枕头,扒开枕套,丢了一叠照片给我。
里面全是苏贤明给我合同的场景,看角度,我的心渐渐地沉了好几个度。每张照片里都出现了我和苏贤明的身影,唯独没有严松。苏贤明最信任的那个律师,严松。
“为什么你会有这些照片?你当时……”
“是严煜给我的。”
顿了顿,他又说,“严松,是他爸爸。”
他这么一提,我就想到了前天晚上我在医院门口看见的那抹熟悉的背影,确实是严煜没错,严松和严煜同属于一个律师事务所,姓氏也相同,是有些巧,一切也都说得通。
我动了动唇,忍着胸口传来的压抑,问。
“那杨语呢,也是大伯……”
这次,苏叙沉默了,他微微低着脑袋,没否认,但也不承认。
良久,他再次握住了我的手。
“严煜你也不要再和他有任何牵扯了,别管他,你只要担心现在的自己,可以不以?”
“南南,我爸已经知道股份的事了,你要小心,每一步都得小心,我真的不想你落得我这般下场。我好歹是他的儿子,他可以手软,但你呢?”
咬紧了牙关,我故作淡然地说。
“哥,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不怕,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你照顾好自己。”
我面上如此,但心里早已不堪重负,苏叙的每一句话都压在我的心尖上,就是现在,我连呼吸都觉得十分困难。
对于这个苏家,我只觉得可怕,人人都各怀心思,表面却能装得这么平静和谐。我和苏绍堂在公司碰过数次面,他从未有一刻表现出哪怕是一丢丢的破绽。
我以为苏绍堂仅仅只是一个看重名利的人,可我从未设想过,为了这些,他可以连儿子都不要,弟弟妹妹什么都可以不要。
单凭苏绍堂能忍住知道我手持股份依旧临危不乱,可想而知他心思有多深,多能隐藏。
他也算半只腿踏进棺材的人了,他要这么多,死了能带走一分一毫吗?
再后来,苏叙说了很多让我小心之类的话,我也没怎么听进去。
走前,苏叙反复交代,让我保管好这把钥匙,万一,他是说万一他出了什么事,里面的钱,都是我的,他也只想给我。
将钥匙紧紧地攥在手心中,我心情十分复杂。如他所说,他真心把我当妹妹疼爱,就算期间他的确有私心,但对我的感情未曾变过。我觉得挺可笑的,这么长的时间,我还真是没看清过一个人的心。
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开病房,在走廊里,我碰见了从许桃病房出来的梁毓言。
我们同时一怔,但他比我更快恢复了淡然,往我身前凑了凑,捏着我的下巴,仔仔细细地看了看我的下唇,蹙着眉问。
“南南,你嘴巴怎么了?”
我动了动唇,还没啃声,他就松开了手,话锋一转。
“你来看苏叙吗?他的事我听说了,我想这个时候你让他单独冷静一段时间会比较好。你也是,不可以这么晚睡觉。我送你回公寓,走吧——”
他声音依旧温和,可我听了却觉得不对味,我暗暗地摸出了手机,看着上面的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一点了。
等他拉着我的手,往电梯的方向走时,我才顿住了脚步,看着他的后脑勺,我冷声问。
“这么晚了,你在许桃病房干什么?你不是说你今晚有应酬吗?应酬的对象就是许桃?”
可能是苏叙搅乱了我的心,我现在真的很像个刺猬,无论对谁,我都小心翼翼,哪怕面对昔日我最想信任的人,心中都多了几分警惕。
短暂的沉默后,梁毓言侧过了脸,深深地望了我一眼,唇角微微一扬,“你觉得我能和许桃有什么?”
“你不相信我?”
他先一步质问我,堵住了我所有想说的话。
我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挣脱了他的束缚,迈开了双腿。
“你不用问我,问问自己的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