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就算你真失忆过,你最开始说的话我也承认了,我们之前的确就是认识,但也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情侣?呵,别傻了,你初恋不是池上泉吗?自己做过的事,打着记不清的幌子,就能随口说说了?刚才在医院应该带你看看医生,你大抵有臆想症。”
他手臂一斜,避开了我的手。他的声音倒听不出喜怒,但很低沉,也挺轻,我总觉得他像是在掩饰什么。他向来会用这套,不论心底究竟是怎么想的,面上永远云淡风轻,装得就跟真的一样。
“我就当做你是看到自己父亲病怏怏的模样心情不好,这些话我不会当真,但是你记住,没有十分的把握,别说这种话,膈应不到我的。”
话落,他又沉下了脸,那模样,好像我再多说一个字,他就能把我丢下车。
但我不想就这么妥协了,就是扒开他的嘴,我也要让他说实话。
什么之前也承认了,可笑,要不是我看见了那张合影,他周奕琛愿意多说半个字吗?合影……对,合影下面还有另一张照片来着!
我默默地解开了安全带,也不管他是不是在开始,直接扑了过去,我扯他的外套,想拿出他的皮夹,看清合影后面的那张照片。他从昨晚到现在基本没和我分开,所以我确定那照片还在皮夹里。
“好啊,你就继续嘴硬,你把你皮夹里的照片给我看!你让我看看那上面到底有什么!你拿出来!”
提到照片,周奕琛眼眸微微一闪,随即眯紧了双眸。
嘴里依旧是那句。
“你大约是有臆想症。”
起初周奕琛只是推推我,觉我是动真格之后,他凶了我一句。
“别闹——”
兴许是我的动作弧度太大,他也无法专心开车,视线也受到了一定的阻碍,他大力地甩了一下方向盘,车子靠在路边停了下来。
等他双手自由了,一把就把我推得老远,他特别用力,我被他这么一推,背就撞在了车门上,生生的疼。
我咬了咬牙,又扑了上去,手摸进了他的口袋,握紧皮夹后,他怎么威胁我,我都不松手。
我单手环紧了他的脖子,整个人基本都挂在了他身上,驾驶位的空间就这么小,这么一来,我们必须贴在一起,但凡我往后靠一点点,就能碰到方向盘,恰好又是被撞到的地方,我觉得疼,也只能挨着周奕琛。
他此刻眉头蹙得十分紧,感觉能夹死一只苍蝇。
“苏南,闹够了没?”
他浑身都散着阴冷的戾气,声音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看模样好像是真生气了,他扣着我手腕的手,温度渐低,一股寒意就顺着他的掌心窜到了我的身上,我不禁打了个冷颤,“我没闹,你给我看,看完我一定乖乖下去,绝对不碰你一下。”
“呵,你嘴里的‘一定’、‘绝对’什么时候做过数?你是自己滚下去,还是让我亲自动手?”
我无视了他这句话,就我们现在的姿势,他真要甩开我,也不是那么容易。
僵持了很久,周奕琛却妥协了,他极低地叹了口气,收回了自己的手,垂在一侧。
见他不动了,我也没注意他的表情有多阴森,迅地摸出了皮夹,可能是因为有些激动,我翻皮夹的手不停地在颤抖,拿开合影,我屏着息翻正了那张一寸相片。
我终于明白后面那个十八岁是什么意思,照片上的我笑得没心没肺,满脸全是稚嫩,马尾扎得很高,露出了光洁的额头。
我记得这张照片,是我的证件照,我现在身份证上仍是这张照片。
我动了动唇,想说点什么,却说不出口。
莫名地我就笑了,笑着笑着就极为不争气地开始哭,哭得很大声,“周奕琛,你神经病吧你,你还留着干嘛!”
我特么就是脑袋蒙了一层猪油,这么重要的回忆,我也佩服自己忘了。
这照片还是我亲手送给周奕琛的,那会儿还没脸没皮地说给他做护身符用,锦鲤鱼什么的都没有我的照片好使。
一幕幕均出现在我的眼前,我们在学校的操场散步,我看他打球,看他接过我手中的毛巾,喝我给他买的脉动,我为了他逃过好几节课,最后还被父亲骂了。我们在市中心的小吃街吃串串,他有点小洁癖,也不爱吃辣,我还要硬塞给他。我们在绚烂的烟花下接吻,那个吻很深,夺去了我们的呼吸,后来还是周奕琛十分克制地松开了我,他嘴角轻扬,说。
“还有三天,我等你成年。”
可后来不知怎么的,我们就分手了,还没等到我成年,他就走了,只留了个背影给我,我追过去,试图看清他的表情,可他永远只给我个侧脸,那表情是说不出的隐忍和痛楚,他说。
“分手,不要再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