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房中,邀月便松了一大口气,走到桌边去摸茶壶,怜星要给她倒水,邀月甩开她,自己倒了一杯,坐下来,一饮而尽,直视怜星道:“你现在可以解释魏无牙所的那些话了。”
怜星一路行来,已经想了一肚子的辩白,此刻被邀月一问,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魏无牙的话,听起来确实令人信服。
莫说因失去记忆而变得越发多疑的邀月,便是从前的邀月,只怕也会信了七八成。
毕竟,邀月临走之前,不但没有恢复她的身份,还特地派了与自己不怎么对付的桃蕊留下,明明去的是南海,却什么也没同她说,骗得她一直以为,邀月被困在无牙洞中了。
从前怜星还能安慰自己说,邀月是在乎她,信任她的,现在她却一点信心都没有了。
昨日邀月忽然叫她滚的原因,她也隐约明白过来,是因为那颗蚌珠。
失去记忆的邀月,虽然也能与自己亲近,一旦涉及关键物事,却也马上就可以翻脸。
怜星努力了那么久,从前的事,却总是像一道天堑,横隔在两人面前。
信任一旦被打破,总是难以修复的。
尤其是邀月这样高傲而多疑的人的信任,一旦失去,也许这辈子,都没法赢回。
“姐!”怜星强自镇定,走到邀月身边,扯着她的袖子道:“我…我一发现沈轻虹和那药童的异常,便马上告诉了姐姐,若我真的有贰心,怎么会这么做?”
邀月道:“你可能本来与他交通,后来见他不可靠,才转投我这。”
怜星急道:“姐姐若当真怀疑,大可以先把解药吃了。”
邀月嗤笑道:“这样来历不明的药物,我怎么会轻易入口?你也真是天真。”
怜星整张脸都白得透明,此刻便是想哭,却也哭不出来,抱住邀月,颤抖着道:“姐姐要怎样才肯信我呢?”
邀月的目光闪了一闪,道:“其实我也觉得奇怪,你为何一定要我信你?如今魏无牙已死,解药已经在我手里,我又受了伤,你大可以直接对我出手,蚌珠和解药都是你的,你为何,还要流连不去?”
为何流连不去?
怜星苦笑一声,仰头看着邀月。
这是她的姐姐,也是她生世注定的…恋人。
那时候的满心愤懑,现在看来完全就是一个笑话。
重新来过,她直到现在才终于认清了自己的感情,然而该伤害的,该被伤害的,却都已经造成,做过的事,无可挽回。
怜星忽然觉得很累,也一点都不想再辩解什么:“姐姐信我,就是信,不信,也就不信了。”
邀月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中晦暗不明,一如怜星重生以后,头次醒来的夜里。
短短一年多的光景,对怜星来说,却比前世的四十几年,还要漫长。
她不是没有努力过的。
努力地摆脱邀月,努力地赢回邀月,努力地喜欢邀月,努力地维持着两人间的关系。
而一切努力,都是徒劳。
怜星心里发苦,目不转睛地盯着邀月,好像将死的人犯,等待她的判决。
邀月的手指有节奏地在桌上轻叩着:“你确实,瞒了我许多事。”
来了。怜星苦涩地想,静静地等着下文,而邀月说了这一句,却又停了许久。
室内静谧,除了两人的呼吸和邀月手指扣着桌面的声响,再听不到别的声音。
邀月的手指又凌空虚扣了一会,才缓缓开口:“宫变的事,是怎么回事?”
怜星扭着自己的手指,低头道:“我确实瞒了姐姐。我…我其实已经不是移花宫二宫主。当初我一时糊涂,与外头人串通,发动宫变,被姐姐赶出去了。”
邀月道:“这个外人,便有慕容别?”
怜星点头。